沈小兔赌气似的背过身去,面对着沙发靠背,眼泪还在不争气地流着。
“笨蛋。死撑什么?”头顶有温和的声音传来。
沈小兔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体一阵腾空,被人抱了起来。她低呼了一声,望向他的脸。
沉静的轮廓,深邃的双眸,似乎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安心。疼痛,也随之减轻了。
沈小兔再一次被放在了软软的大床上。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慕新砚便也一头栽在了旁边。
沈小兔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但慕新砚却没有靠近,亦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楚河汉界,各不相扰。
沈小兔观察了好一阵子,确定他真的不再动,才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安然睡去。
这一夜,尽管沈小兔不愿意承认,但却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就是,她睡得竟然比以往的每一日都好。
没有噩梦,没有失眠,有的只是睡梦中的安心与温暖。
该死!难道是因为他在旁边吗!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在房间内洒下斑驳的树影。一缕一缕的金丝,将她的小屋渲染得梦幻一般美丽。
沈小兔醒来,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她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起来准备去洗漱。
“检查一下,不要把床单弄脏了。”
沈小兔心中一抖,回头,慕新砚正倚在门口,一副淡定的样子看着沈小兔。
沈小兔大囧,抄起软枕向他扔去:“要你管!”
当然,这一下并没有砸中。慕新砚已经以光一般的速度闪了出去。
看看表,已经下午九点钟了。外面的阳光明媚得让人想要放声大笑。沈小兔推开卧室的门。突然,沈小兔呆呆地抓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往外看去。
客厅里充满香喷喷的食物的味道。沈小兔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生活时的情景。每次院长妈妈都会做一些好吃的给她,现在想来,沈小兔的心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其他的什么。
慕新砚那个家伙,难道他在做饭?沈小兔小心翼翼踮起脚尖向厨房走去,就像蹑手蹑脚的小猫。
———当啷啷……
那个厚脸皮的男人正系着围裙,不知道在平底锅里做什么。看来事实上,他是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情的,但是他很自然地翻着锅里的薄煎饼,又把早已做好的果酱拿来,做成了寿司。
“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吃完,再去洗漱吧。”
慕新砚取出三块已经做好的寿司放进盘子,对沈小兔说道。他正在忙着做饭,眼睛连看都没往沈小兔这边看一眼,但他似乎察觉到有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是说……我吗?”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慕新砚说着,有些不耐烦地转身去看沈小兔。这一眼,不看倒好,一看却捂住了嘴巴,忍着笑,好像险些没有憋出内伤来。
“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吃完饭再洗漱吧。”
沈小兔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于是悄悄地看了看映在窗户上自己的影子。
“啊……”
“噗……”
昨天在沙发上翻来滚去的,回到床上又睡得那么香,现在她的头发蓬乱得就像是一把用了很久的拖把。看着自己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沈小兔顿时目瞪口呆了。她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慕新砚看着沈小兔,捧腹大笑。沈小兔逃也似的跑开,直到梳完头才又回来。
从小到大,除了爸爸之外,慕新砚是第一个为自己做饭的男人,并且和自己一起吃。沈小兔似乎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很不舒服。不过,她的确是肚子饿了,盘子里的三块薄煎饼转眼间就一扫一干二净。慕新砚赶紧把盘子里的食物夹了一块,放进沈小兔的盘子。
“不……不用了,我吃饱了。”
“我没胃口,所以才给你吃。”
沈小兔难为情地笑了笑,把盘里的食物切成小块小块地塞进嘴里。
慕新砚默默地微笑,沈小兔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就好像是电影里的某个画面,那么唯美,那么温情。沈小兔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些空荡荡的。
他的确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如果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不是那么别扭,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她就对他充满敬畏了。他的英俊就是那么特别。
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地望着玻璃窗上阳光绚烂的样子。
沈小兔忽然感觉,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
中午,照旧是沈小兔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她似乎对做这些家务已经没有什么心里不平衡了,反正在他没来之前,她也是要做这些事情的,现在,就当是养了一条流浪狗吧。
“慕变态!吃饭了!”
今天沈小兔心情还不错,做了很多菜。昨夜慕新砚将她抱到房间去睡,早上又为她做了早餐,她不知是心存感激,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感觉,总之,她做了很多自己拿手的好吃的给他。
“慕新砚!开饭了!”
沈小兔冲着卧室喊了好几句,仍然没有人答应,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睡着了吗?”
“不会的……他已经进去好几个小时了,就算睡觉,也应该早就醒了吧?”
突然,沈小兔的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昨晚,他们两个人只有一床被子,慕新砚并没有把她在沙发上的额被子拿过来,而整个一个晚上,都是沈小兔一个人盖着被子,他会不会生病了?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还是她背他去了医院,沈小兔就更加有些心神不宁了。这个男人身体也太弱了,一定是生病了。沈小兔有些难为情,但她还是用围裙擦了擦手,进了卧室。
“慕新砚,饭已经做好了!快出来吃饭吧。”
没有回应。
“慕新砚,你睡着了吗?如果没睡的话,赶快起来吃饭,吃完饭再睡吧。”
她连叫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虽然这个房间曾经是自己的卧室,但是毕竟慕新砚在里面睡了这么多天,沈小兔现在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进去了。沈小兔涨红着脸,紧张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慕新砚?”
沈小兔像个小偷,偷偷摸摸地走进卧室。
“嗯……嗯嗯……”
躺在床上的慕新砚发出轻微的哼哼声。沈小兔于是赶紧问他:“啊,你醒了吗?快吃饭吧,饭已经做好了。”
“你给我……”
“我出去,出去,我马上就出去。”
沈小兔害怕他因为自己的擅自进来而生气,赶紧回答。
“给我……水……”
“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艰难地叹了口气。沈小兔正准备离开房间,却听见他的叹息,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回他的床前,看着这个躺在被窝里的男人。慕新砚眼睛紧闭,在床上躺着,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慕新砚,你哪儿不舒服吗?”
“嗯……”
“你哪儿不舒服啊?”
“嗯……”
不管沈小兔说什么,慕新砚就只知道说“嗯”。好像别的什么都不会一样。沈小兔突然起身向外面跑去。
“喂,我把水拿来了,你快起来吧。”
沈小兔把水拿来,再次叫慕新砚。但是慕新砚仍然不肯起来,他好像已经没有力气起床了。沈小兔把水杯放在旁边,用了很大的戾气才强行把他扶起来,这才发现,他全身都是滚烫的,而且都已经汗湿了。他无力地睁开眼睛,接过沈小兔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小口,又躺了下去。
“你……吃药了吗?”
“嗯。”
“不要再说‘嗯’了,好好回答。你躺下之前由吃过药了吗?”
慕新砚紧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药也不吃,也不说话,就一直这么躺着,那怎么受得了呢?你烧得这么厉害。”
“嗯……别吵我……”
沈小兔每说一句话,慕新砚就觉得头疼,于是他把头钻进了被窝。本来就发烧,还把被子拉到头顶,沈小兔一把扯过被子,将他的头露出来。
“起来吃药。”
“我不吃……”
“……哼。”
被子被抢走了,慕新砚这回把头钻到枕头下面。沈小兔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站起身来。
“你发烧了,不能蒙着头睡,知道吗?我去给你找药。”
沈小兔说着,就要起身走出房间去给他找药。
“别动。”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说话了。声音虽然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但是沈小兔听见了。
慕新砚扣住她的手腕,她站在床边动弹不得。
“一个生病的人还能有这么大力气,真是奇怪。”沈小兔自言自语着。
“一个女人竟然还能像你这么胖,真是奇怪。”慕新砚扣着她肉肉的手腕,口中还模糊地呢喃着,这让沈小兔气愤不已。
“我好心过来照顾你,你怎么还说这种话!”沈小兔生气了,一把把他的手甩开,自己又后退一步。
慕新砚本来发烧,头就昏昏沉沉的,被她这么一甩更加头晕,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下沈小兔看着便有些慌了。
她忙走到床边蹲下身:“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
慕新砚皱了皱眉,又开始自言自语。
“女人真是奇怪……有时候说讨厌你,和你吵架,然后听说你不舒服,又匆匆忙忙跑过来。真不知道你们心里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当然是讨厌……”沈小兔想到他这么多天的罪行,以及他刚才对自己的恶语相向,想都没想便说出这句话。
“什么?”
“虽然是很讨厌你,但是看你这么可怜,实在是不忍心,所以才过来的!”
刹那间,慕新砚似乎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满是挫败。
“讨厌……讨厌我,关心是因为我……可怜?”
他脸上表情变得冰冷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慕新砚把沈小兔的话当真了。男人,最怕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我……那么可怜吗?因为看见我可怜,所以……对我产生怜悯之情,是这样的吗?”
沈小兔见慕新砚脸色苍白,有些担心,于是伸过手去。
“你怎么了……你不用这么夸张吧?你是不是又在演戏?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不要再演戏了。”沈小兔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担心。她之前碰到过他的身体,烧得很厉害,直到现在他的脸色仍然很不好,一看就知道是身体不舒服。
可是慕新砚无情地推开了沈小兔关切的手,强撑着起身走进浴室。
沈小兔揉着被慕新砚打疼的手,抬起头来,望着被重重关闭的房门。
好像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却不能够像前几次那样一笑了之。
沈小兔翻箱倒柜地帮他找药,却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了,于是抓起钱包就跑去买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