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疑虑,走了过去。
却看见,湖心亭的石凳上,坐了一个人。
湖边的灯光很暗,只能约摸看见是女子的身段,一头长发随意洒在肩上。
走近了,道:“请问——”
“谁?”
那人显然受了惊吓,警戒地出了声音,但那声音有些,听上去,倒是带着些无力和妩媚。
林微然心头狂喜,嘴上却还骂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跑到这里来装鬼吓人?”
“林微然?”那女人低声道,站了起来,却没有站稳不稳,又向石凳的方向跌了下去。
林微然低咒,身体却像是自己有了意识一样,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你放开。”女子低叫,伸手往林微然的胸膛捶去,却纹是纹丝不动,她一急,又朝他腿上狠狠踹去。林微然只顾着扶她,哪里着意到这一下,吃痛,怕她跌倒,又不敢放了她,咬牙道:“悦姗姗,你真是个恶女人。”
悦姗姗冷笑:“我是恶女人,关你什么事,滚!”
说着,伸手便往桌上摸去。
林微然却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看到桌上的东西,他蹙了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悦姗姗无力道:“微然,你可不可以先回去?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林微然冷笑,“我回去,然后让你喝得烂醉如泥,一个不小心,这湖里又多一个醉鬼?”
悦姗姗咬牙,狠狠赏了他一拳。
林微然也不去躲,只是硬生生受了,悦姗姗心里难过,加上几分酒意,一生气,又往林微然身上打去。听得他闷哼一声,悦姗姗怔住。
“怎么?打够了吗?打够了就跟我回去!”死死按住女人的肩,林微然冷冷一笑,沉声道。
他出生在高干家庭,家境如何就暂且不说了,家里又把他惯得恨不得供起来,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半晌,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疑虑地看去,轻轻浅浅的哽咽声却又响起。
他心里一慌,执起悦姗姗的手,平时嬉戏打闹,偏偏这时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哄一哄她。
轻叹一声,把她紧紧拥进怀里,只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哭,我让你打就是了。”
悦姗姗怔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我打你干什么?”
林微然只是傻傻的笑,半晌,低声问:“不生气了?”
他这样一说,悦姗姗倒也顿时觉得自己无理,轻轻叹了一声,道:“微然,对不起。”
她叫他微然,并非林微然——林微然这时才恍然想起,似乎,她刚才就这样叫过了他一声。
把那姓氏去掉,这样的称呼,似乎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却原来,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让你快乐。
问过慕新砚的问题,答案就是这样吗?
悦姗姗半晌不见林微然反应,只觉得他搂住自己的手越发地紧了,似乎想要把自己揉进他怀里一样。
结实的胸膛,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混了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的气息,便在她的周围蔓延了开来。
脸上一热,她推了他林微然,低声道:“你放开我。”
微恼的声音突然响起,抗拒也从他胸膛传来,林微然猛然回过神来。
温香软玉在怀里,实在不想放开,但怕她不高兴,只得松开了手。
心里担忧,又道:“你自己能站稳吗?”
悦姗姗又是一怔,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蔓延开来。
“没事。”
她自嘲一笑,又在石凳上坐下,从桌上拿了一罐酒,打开,连喝了几口。
“别喝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林微然在她身边坐下,皱眉,伸手要便去抢她手上的酒。
“微然,如果不愿相陪,那么你走便是。”悦姗姗淡淡道,又是一笑,“还是说,你喜欢我打你?”
她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疲惫和醉酒的缘故,带着淡淡的微醺,在这深夜里,听着越发妩媚。
林微然轻笑道:“原来我还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还可以当陪酒用。”
她半夜突然出走,他知道这里危险,哪敢就这样走了,但也素知这女人性子倔,嘴角划过几分自嘲的微笑。
素知?他们才认识了多久?怎么就是素知了?嘴角嘲弄的弧度更加深刻了。
只是,在这深夜里,她看不见,即使是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所以,没关系。
她说,如果不能相陪,便离开。
他注定无法抽身,那还能怎样?相陪便相陪,又能怎样。
随手也从桌上拿了一听酒,打开,灌了几口。
还好,只是普通啤酒,度数不高,难为这女人出走还不忘了把这些也带出来。
两人静静喝着酒,也不说话。
半晌,林微然终究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林微然,你一臭陪酒的,乱问什么问?”悦姗姗低斥,又低低的笑起来。
啤酒,麻痹不了神经,还是这白干好。
背对着林微然,连连灌了几口。
如果她今天没有打那电话,恐怕还不会听到吧。慕驻城的电话里,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泪水,沿着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
又猛灌了几口。
刚才房间里,按亮了小灯,最好的朋友,嘴角带着笑,美梦正好。
又怎么忍心惊扰了她。
泪流满面的狼狈,除了走开,还能怎么样?
这玩意儿真好,几口下肚,疼痛便会被稀释成了昏沉。
又喝了几口,灼热的痛感从胃部传来,终于忍不住低哼了一声,微微弯下身子。
林微然一惊,立刻走到她身边。
她身上的酒气浓重,林微然心里一动,就着昏暗的灯光,扫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一看可好,一股怒火猛地涌起,劈手把她的酒瓶抢过,沉声道:“悦姗姗你是不是疯了,这酒是我特意带给慕新砚的,高度数,你根本就不能喝,你要是非在这要死要活的,倒不如我现在直接把你推进湖里来的干脆!”
“行,你推吧,不过,可不可以到那边的荷塘——再推,我挺喜欢那荷花。”悦姗姗咯咯一笑,身子微微一斜,差点没跌出栏杆外面。
林微然被她吓一跳,疼不成,又气不成,把酒瓶狠狠往地上一摔,当做解气。
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
悦姗姗头疼欲裂,胡乱伸出手往空中抓去,低叫道:“给我,还给我。”
林微然大怒,把她整个横抱起,坐回石凳上,又狠狠把她娇瘦的身子按进自己的怀里,省得这女人再添乱。
喷薄的酒气涌了上来,悦姗姗抚上胸口,使劲揉了揉,哽咽道:“我难受。”
林微然恶狠狠说道:“你别吐啊,不然老子他-妈-的跟你没完。”
“吐?嗯,我想吐……”
别吐!是别吐!林微然咬牙切齿,欲哭无泪,这女人整个就是一祸水。
耳边是女人低哑的声音,模糊不清,然后有什么滑上他的手,柔软细腻。
林微然身子微微一震,把她那不安分的手包进自己的大掌中。
那女人却又握住他的手,只是委屈的声音:“我难受,你帮我。”
她身上的清香淡淡传来,林微然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闪过四个字:天要亡他!
气息越发急促了起来。
林微然知道自己应该君子一点,把怀中那神智并不清醒的人放开,但他又确实舍不得放手,天人交战了好久,终于咬牙把她的手扯下,只把她轻轻揽进怀里。
她迷迷糊糊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林微然侧耳去听,隐约间听到的似乎是慕驻城的名字。
“非他不可了吗?”他低声道,话出了口,却觉得苦涩的味道一点一点在嘴里,在心里蔓延开来。
“城。”
她的声音该死的突然大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喜欢他就和他好好的啊,他不是也很爱你吗?”他冷冷一笑,又低咒了一声,“搞什么?”
颈侧却忽然窜进一阵凉意,似乎有什么滴进了颈项。
他心里一颤,意识到什么,抬手一摸她的脸,已是满脸泪水。
苦笑,叹了口气,道:“我不说了总行了吧。”
“城,生日快乐。”她又低嚷了一句。
他一怔,今天是那男人的生日?
心里疼痛,手上又不觉紧了。真想直接掐死这女人。
她却往他怀里缩了缩。
风,有点凉,他又能做什么,只能一边听她嘴里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一边把她搂紧一点点。
只能这样了。
慕新砚,陆白,甚至沈小兔那笨蛋都说,他喜欢她。
敢情他还真是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就是这样的一败涂地吗?
他不知道。
叹气,还是叹气。
再叹,迟早得叹缺氧去。
“悦姗姗,这里太凉了,咱们回去吧。”终于,他把那句不情愿的话说出口。
她却不断往他的怀里畏缩,即使是夏夜,也还是会凉。再加上,心里的冷。
脑袋里却有个可耻的念头,想在这里再待得久一点。
就他和她。
两个人。
最后,怕她着凉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把她的身子扶起来,背到背上。
再次走上林荫小道,黑压压的树木在两旁穿过。
“妈-的,老子的亲娘老子也没这样伺候过。”
她薄薄的气息喷薄在他的颈项之处,他心里一颤,又低咒起来,试图将体内莫名的燥热分散开来。
听见她闭着眼睛,不知再低喃着什么,然后,身子一动,又赏了他一拳。
他咬咬牙:“NND!得!悦姗姗,你想打我直接说,用不着借酒行凶。老子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不要再碰我。”
背后,她的声音,带着哭音,突然变得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