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似乎是有了几秒的怔愣，过了一段时间，便是更加甜蜜的笑意响在了他的耳边。
“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偏偏对爱尔兰情有独钟，不过刚刚，在你的那个朋友的引导下，在这个绿宝石岛上转了一转，我想我才真的是明白了。这个地方，那么的纯净，真的很美。你的朋友安迪还说，你曾经计划过去那边生活，如果要是真的说起了荣幸，砚，有一天我若是能陪你一起到那个地方去生活，那才真的是荣幸呢。”
听了她的话，慕新砚微沉了眸色。
与沈小兔分开的日子，他每天都在画画。每天都在一幅又一幅地描绘着那些纯净的画面，那记忆中的，和想象中的美丽岛国爱尔兰。
薛雪倩有时会看到他的画，她便会问他画的是什么地方，这样美丽。他回答了她，但同时也在她心中种下了疑问。
“雪倩，那个地方，这一生，我可能都不会再去。”慕新砚声音冷凝。
电话另一边，似乎缄默了声息。良久，传来薛雪倩依旧温婉的笑。
“没关系，砚，你在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结束了通话。慕新砚微皱了眉，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眸光向着床上的女人忘了过去，她柳眉轻轻地扬着，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小新，小新。”声音细微地响了起来，她唇角微微绽放的，是浅浅的笑靥。
他不觉也绽开了一丝笑意，俯身印上她的樱瓣粉唇。
一个吻，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她的睫毛上已经沾染了泪，微微蹙了的眉，紧紧抿了的唇，又似乎发出了些什么声音。
慕新砚再次轻轻俯下了身子，她的薄唇微启，那梦呓的声音渐次清晰：“权大哥，怎么办……”
原来这才是你梦里的真话？！
如墨的烟瞳倏地暗了下来，抬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唇角微微地勾起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狠，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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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身上的棉被，沈小兔睁大眼睛瞪着头顶的天花板，愣愣地坐在了那里，过了好半会儿，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完全缓不过神来。
大大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看了看四周，装饰简约典雅，不是自己的那个乱糟糟的兔窝，也再顾不上端详这个漂亮的房间，赶紧又往被子里一看，呃，身上光溜溜的，除了点点青紫的吻痕，什么都没有。想起昨晚与那人之间的种种，他落在她身上那狂热的吻，他的充满了占有欲的抚摸，还有他的——她顿时红了脸。
抬手摸了摸旁边的枕头，没有人，连温度也没有一点点。莫名的，沈小兔的心里竟有丝淡淡的失落划过。嗯，其实也好，这样可以少了许多的尴尬。
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晾在外面的浴室里，沈小兔咬了咬牙，扯过被单裹紧了身子，悄悄地走出了所在的房间。
走在过道上，透过雕花镂空的栏杆，沈小兔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大厅中。他已经穿戴整齐，一袭银灰色西装，整个人显得越发的魅惑。餐桌上，他手中端着一只杯子，眉目浅淡，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
听到过道的声响，他的目光便向她这边递了过来。
沈小兔脸色一红，呆呆地看着他。
“别动。”耳边响起的是他的充满了磁性的嗓音。
昨天夜晚，当房间停电了，被黑暗照了满室的时候，他也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话，不论是什么，不论是在什么时间说出来，总是会带给她安心的感觉。额——又想起昨天的事情，耳根顿时如同火烧一般。
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沈小兔正在怔愣之际，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又上到了楼梯之间。长臂一伸，把手上的衣物递给她，慕新砚面无表情，淡淡道：“已经烘干了。”
是她的衣服么？他一早上便起来替她烘干了？沈小兔看着那叠衣服，心里是不可言说的暖。
伸手将衣物接了过来，手指不经意地划过了他沈小兔的皮肤，沈小兔低下了头，轻轻地笑了。
他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只是轻轻道了一句：“换好衣服，下来吃早餐。”
沈小兔心里一紧，他突然的疏离让她心中有些微微的凛痛，但是心中却又猛地想起了自己在昨天那满室的黑暗之中对自己许下的愿。
她只要一夜。一夜之后，便会离开。
沈小兔一瞬间有些失了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转身下了楼梯。
她捏了捏手中被他烘干的衣服，走进他的房间换好，静静地在原地站定，环视了四周，将关于他的所有一切紧紧地记在心里。然后，转身下了楼。
轻轻地坐到他的对面，看了看一桌的食物，鲜嫩的皮蛋瘦肉粥，酥脆的油条，香腻的煎蛋三明治……全都是她爱吃的，也是他从前常常做给她吃的早餐。
记得有一次，他笑道：“每天都是做这几样吃的，你也不嫌腻。”
“不是你喜欢吃的么？”沈小兔开始耍赖道。
“如果我不爱，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做了？”慕新砚挑眉问道。
“喜新厌旧，小新，你不是好孩子。”她瘪着嘴道。
“那我不做了哦。”慕新砚轻笑着。
那么多日子过去了，说不做的，却还是做了，说不喜欢的，也还是吃了。只是，这样的快乐却为什么总是那么短暂，而人，却怎么能在那么短暂的日子里，有那么多冗长的回忆。
沈小兔一面吃着，一面抬头看着对坐的慕新砚。他几乎一下都没有碰食物，只是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文件，眼神专注。
这男人，总是这样的英俊。沈小兔忍不住偷偷地再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去。
昨晚之前，他们的关系，疏离到了只是社长和秘书之间的工作关系。
昨夜，他们经历了那样亲密的一夜。而过了一夜之后的今日，他们似乎，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那般疏离，咫尺天涯。
食物的清香竟全部都被沈小兔心中那种忧伤的感觉覆盖了。在她的记忆里，难过到连吃东西都不想，这或许真的是很少见。很想要试着去揣摩他的想法，却又一句一句地在心里劝着自己。何必。既然已经答应了陆白，也答应了自己要离开，再多揣摩，只不过也是徒增悲伤罢了。
他对她，应该是还有着在乎的，她可以感觉得到。但是这份在乎，究竟有多深，她却又实在是不敢去想。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沈小兔想，在遥远的那个世界里，母亲也必定会在那里笑她，竟然如此温吞。她可是记得，母亲会为了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不顾一切。
但是她却又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坚持，也许真的是个错误。似乎惹上了一些什么人，却还是全然不知，上次连累了权大哥，这一次又害得他受了伤。沈小兔，你的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过的一塌糊涂。
轻轻地搅拌着碗中的皮蛋瘦肉粥，张口吞了一勺子，热粥烫了舌头，她忍不住低低地呼出了声。
慕新砚将埋在文件里的头抬了起来，一双眸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小兔轻轻吐了吐舌头，冲他笑了笑，道“没事儿。”
慕新砚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开始埋头去看手中的文件。
全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全都是由他亲手准备的，可是，为什么今天吃在了口中，却觉得索然无味。
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达芬奇的油画，《最后的晚餐》。
沈小兔想，或许，这便是她与他的最后一顿早餐了吧。
这样想着，沈小兔放下勺子，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默默地拿过了放在他前面的瓷碗，盛了一些皮蛋瘦肉粥，又伸手到旁边精致的竹筒里拿了匙子，放在他的碗里。
慕新砚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更不用说她放在他面前的粥了。
沈小兔斜了斜身子，小手轻轻握上了他那只握着杯子的手，轻声道：“小新，别喝那个了，吃一些粥，你没有吃东西，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没关系。”慕新砚将手轻轻一向旁边，避开了她的碰触。
沈小兔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从前的日子里，她一定会把他手中的杯子劈手夺过，不管他怎么样。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能这样做，只能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
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再他面前娇纵任性的小丫头，谁，还是谁的谁。
“你早上常常喝咖啡吗？”沈小兔愣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慕新砚微微颔首，头也没抬。
“这些都很好吃的。”明明到了嘴边想要说的关心的话，出口却成了这样的一句。沈小兔忍不住咬了咬唇，什么时候自己可以不这么笨？
“你喜欢吃就好。”慕新砚依旧是没有抬头，淡淡道。
“你也吃一些，不要喝咖啡了，那个不好。”
慕新砚抬头看了看她，墨瞳里闪着复杂的光芒。翻来覆去就是这样一句话，她就词穷到这个地步了么？
声音冷淡：“你喜欢的别人未必也会喜欢。”
沈小兔一下子怔愣在了那里，良久，又轻轻笑道：“那我把你的那一份也都一起吃掉。”
“随便。”依旧是那般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有丝湿意忽然晕上了眼睛，沈小兔连忙低下头将那湿气逼回眼眶，又埋头大大地吃了几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