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缝之中传来的疼痛难以忍受,沈小兔也顾不得大雨已经将地面冲刷得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能够吞剥人的沼泽,身子斜斜地软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她的身体,冰冷得甚至开始颤抖,在这漫长的雨夜里,没有人可以注意到无助的她。
小新,小新。你在哪里。你还会找我么?
你还会像每一次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找到我,救我脱离这样的状况么?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即使已经用力地在支撑,也还是甚至连坐都坐不起来。
或许,上天就是想要这样地收走她。在她悲伤和无助到了极致的时候,这样收走她吧。
也好,这样离开了,便少了很多纠结和痛苦。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小三,去那样无耻地破坏她的小新的已婚生活。
脸上湿润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新,再见了。对不起,没有能够做到让你恨我之后,再离开。但愿你和薛雪倩在一起,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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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楼道里,男人轻轻地踱步上楼,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已经有些生了锈的铁门。
慕新砚微勾了唇角。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她家的钥匙,他从前就有。一直留到了现在,竟还是有效的。她的锁芯,从来就不曾换过。
上一次,她去见了薛雪倩,他知道。他甚至想办法调出了她那天收到的那条短信的内容。
沈小兔,我想,关于慕新砚,我们应该要好好谈一谈。可以的话,半小时后我会在兰会所等你。不要让他知道,否则你会后悔。薛雪倩。
他不知道那天薛雪倩对她都说了些什么,但他大体是可以猜得出来的。那天,他一直都在会所门外等着她,看到薛雪倩率先从里面走出来,驾车离开,然后是她。
想要打开车门,下去接她,但是想了想,却还是作罢。他在等,等她打一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去接她。
但是这个电话,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等到。那天沈小兔出了会所的大门,便关掉了手机,再也没有与他联系。
知道她每日在家中买醉,想要去安慰,却依旧骄傲着不肯。他对她唯一的宠爱与真心,他想要她自己慢慢地发现,想要她自己知道,她身边的男人永远只爱她一个人。于是,每天会在她家的楼下守着她,却是每天都不会进去。
今日,却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连几天,沈小兔完全没有任何音讯,让林微然去查,也只知道她在家中夜夜买醉,其他的,完全不能够知晓。
她还是不愿去找他么?还是不愿去面对他么?
狠狠地推开了门,却是瞬间怔愣住了。眸色深沉,为这房间的凌乱不堪,更为那桌上摆放着的数量不少的啤酒瓶。
满室弥漫着酒精的靡乱味道,慕新砚挨个房间找了一圈,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紧绷开来,立刻甩上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雨仿佛是在和他们作对一样,女人越是难过,男人越是焦急,这雨便下得越大。
驾车找遍了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却是一无所获。慕新砚心中那一抹慌乱似乎变得愈来愈清晰。
慕新砚,你真是自作自受。原来你也会慌乱,你也会害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忽然,灯光一耀,前面的一个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黑影。慕新砚心头一凛,忙将车子加速,开了过去。
车灯打在那抹小小的影子上,慕新砚的心脏似乎是无声地沉了下去一般,痛,且无处安放。
车子干脆利落地停了下来,慕新砚连忙下了车,迅速地闪到了那抹身影面前。
雨中的她,瑟瑟地蜷缩着,原本柔顺光滑的秀发此刻被雨水冲刷得狼狈不堪,小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膝头,一双裸露在外面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外套,泛出了骇人的苍白。
慕新砚心头一紧,伸手捧起她的小脸,她的一双睫毛紧紧地阖着,脸色比那双小手更加苍白。
一股碎裂般的疼痛骤然在心中撕扯开来,再也顾不得什么骄傲什么原则什么该死的自尊,慕新砚大手一横,将她拦腰抱起,奔向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
将她安放在后座,他迅速地跑到前面去开车,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脸部原本就有些俊冷的线条,此刻竟是紧绷得骇人。那样的表情,也许连他自己看了都会畏惧几分吧。
车子几乎是以光一样的速度行驶着,不过几分钟便来到了医院,慕新砚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伸手便要将沈小兔抱出来。
却见她的一双大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慕新砚怔了一下,依旧伸手过去抱她。
这个女人却开口说话了。
“要去哪里。”她的声音虚弱,却平静的很。
“医院。”他很少老实回答她问出来的问题,但是这一次他却任何玩笑也开不出。
听到医院两个字,沈小兔心中骤然一沉,冷声道:“我不去。”
“必须去。”男人坚持着,声音里是她所熟悉的笃定和霸道的气息。
沈小兔别开了脸,道:“我要回家。”
男人决定不理会她说的话,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了出去,走向急诊室。
不行,不能去医院!若是去了医院,她的病情就再也隐藏不住了。那么从前的一切努力,一切谎言,全部功亏一篑,就连逼迫悦姗姗在母亲面前发过的誓,也全都白费了。
沈小兔忽然哭了起来:“求求你,我不去医院,我只想回家,只想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去。”
慕新砚站住了脚步,抱着怀中人儿的手臂轻轻一颤,身体的肌肉全都紧绷了起来。
半晌,他抱着怀中的她,转了身,将她放回了车里。
该死!自己竟然连她这样一个无理的要求都舍不得拒绝!
车子,行驶得飞快,最终回到了她的家。抱着她,一路飞奔上楼。怀中的小身子竟然变得比上次抱她的重量更轻了。这样想着,慕新砚不由得心疼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看了一眼怀中的她,紧紧地阖着双眼,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意识。低咒了一声,慕新砚将身子抵住墙壁,腾出一只手来,从口袋中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顾不得一屋子的酒精气味和满地的狼藉,慕新砚紧紧地抱着她,冲进了里间,将湿漉漉的她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在旁边蹲下来,帮她脱去湿衣服。
沈小兔那原本樱瓣一样的粉嫩薄唇此时竟有些苍白干裂,一张一合地嗫动着,似乎是在呓语着什么。他听不清。
此时此刻,也没有时间再去听那些,他一心只想着让她能够快点舒服一些,摆脱身上那些湿漉漉的衣服。
但是他该死的手,原本灵活的手指此时就像是打了结一般,解开她胸前纽扣的时候竟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的呼气清浅,胸口顺着呼吸的方向一起一伏,让他的身体莫名地燥热起来。他低咒一声,这女人,果然是一个祸害。即使是在睡着的时候也不让他好过!
慕新砚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一口气将她的扣子解开,帮她脱去了衣衫。
触了一手的滑腻,低头看去,她较好的胴体完美无瑕地呈现在他面前,雪白的肌肤在鹅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皱了皱眉,帮她擦干了身上的水滴,将她抱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一个人走出了房间,进了浴室。
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浴缸,想了想,又走进了厨房。
太久没有来她的家里,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太熟悉了。在厨房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从头顶的一个小柜子里面翻出了想要的东西。
生姜。她不喜欢姜的味道,每次叫她喝,她都会苦着一张脸不肯去喝,最后都是以他发怒了,她乖乖地不敢再造次,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收场。
想起每次他故作生气时,她那乖巧的样子,慕新砚不觉唇角上扬。其实,他那里舍得真的对她生气呢。从来都没有。即使是她靠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他也不过是气她心思单纯罢了。
掂了掂手里的姜块,嗯,既然不喜欢喝,用另一种方式也不错。
将那块鲜姜放在砧板上,操起案上的菜刀将它切碎,盛放在一个小盆子里,然后将它端去了浴室。
用生姜泡澡,驱寒的效果应该会更好。慕新砚轻轻打开水龙头,调好了热水在里面,用手试了试温度。
刚刚好。将盆子里的姜末倒进浴缸,搅匀,转身回到了房间。
小小的身子依旧保持着刚刚他将她抱放在床上的姿势,想来是一动也没有动。这个女人,平时睡觉恨不得将床的每一个角落都滚个遍,这一次,看来是真的很难受。
轻轻抱起她,却是眸色顿沉。触了一手的滚烫。
慕新砚皱了皱眉,用自己的额头挨上她的,试了试,依旧是滚烫。她发烧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又放回了床上,慕新砚转身去浴室,用水盆在浴缸里舀了些水,拿着毛巾便走回了房间,为她擦拭身体。
自己从前还嘲笑她,已经有过了这么多次的亲密接触,却还是会紧张,如今,自己不也还是一样,手指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仔细地帮她擦拭过了,又洗了洗毛巾,叠放在她的额头上,再次帮她掖好了被角。
大概是由于发烧的缘故,沈小兔的一张小脸泛着薄薄的红晕,在昏暗的灯光下迷人且诱惑。忍不住,长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想要抚去她的苍白,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慕新砚心中一疼,忍不住,直接吻上了那两片小小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