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以飞碟的速度在街道上急速行驶着,沈小兔坐在副驾驶上,偷偷地瞟了身边那个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的男人。
看样子,他很生气。
其实不用看,只要想一想,也知道他会很生气。早上才刚刚和她说完的关于分寸的问题,刚才就让他撞见了这样一幕,实在是……
沈小兔感觉到车里的温度似乎很冷,仿佛是冷气开得有些大了一般。看了看,冷气其实并没有开着。
窗外,夕阳的余晖如同油画颜料一般,在一点一点地浸染着这个城市。
凉意沁人,沈小兔不禁打了个寒噤,再次斜斜地瞟了男人一眼,不敢招惹他,只好再次扭头看向窗外,想要捕捉一些美丽的风景。
但是坐在身边沉默着的男人,却有一种诱惑人的气息。沈小兔忍不住,伸出小手去轻轻地碰了碰男人的胳膊。
眼神淡漠,慕新砚冷冷瞥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沈小兔心里一惊,悻悻地拿开了自己的小手,慕新砚便漠然地继续开自己的车。
依旧是没有一句话,车子开了一路。
直至开到了他的家门口,沈小兔乖乖地跟着慕新砚去泊车。
忽然,慕新砚心中想,这就可以看出他对女人的不一样。
对薛雪倩,他每次都是让她先进去等他,一个人去泊车,而对沈小兔,他只想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她陪着他。
车子停好,慕新砚依旧没有说话,兀自开了门下车,沈小兔连忙也跟着下了车去,绕到了他的一边。
慕新砚轻轻挥手,甩上了车门,上了锁。
然后,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兀自向车库的门口走去。沈小兔再次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出了车库的大门,慕新砚抬手按了下遥控,大门便自动关起来。但是在大门关到了一半的时候,沈小兔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还落在车子里,于是心中一急,想要回去取,便忽略了慕新砚已经按下了关门的遥控,冲动地伸手进那大门还未合上的缝隙中。
完了,这一下,必定会夹到她的手,沈小兔心中一紧,等着被夹那一下。
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慕新砚眼疾手快地覆上了她的手,狠狠地将她的胳膊扯了出来。却听“砰”地一声,大门重重地擦过了他白皙的手背,与墙壁合在了了一体。
“啊!!!”沈小兔尖叫一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是他的右手,画画的右手!心,忽然在这一刻比什么时候都痛。甚至是知道他同薛雪倩订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过。
或许,爱,便就是这样吧。明明心中怨恨着,却仍然舍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看到他的伤,自己心里会比什么都痛。
她哭着执起他的手,不敢用一分力道。
“小新,小新,你的手……”口中溢出的竟是泣不成声的破碎叫喊。
慕新砚却冷冷地抽出了手,再次按下了遥控,门“刷”地打开,沈小兔忙进去取了手机,出来,自己按下了关门键。
一路跟着他进了别墅内。
慕新砚漠然地脱下了外套,沈小兔终于还是忍不住,扯上他的衣袖,轻声道:“小新……你的手怎么样,还痛吗?”
“去洗澡吧。”慕新砚手臂微微用力,挣出了沈小兔的拉扯。
沈小兔一双小手僵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委屈,想要流泪,最终却还是自知理亏,忍住了。
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走进浴室去洗澡。
心中一直惦念着他的手,所以根本静不下心来洗澡,沈小兔只是匆匆淋了淋,便擦了头发,穿上宽大的珊瑚绒浴袍走了出去。
走下楼梯,看见慕新砚背对着她,面对着落地的玻璃幕墙负手而立。身影高大,挺拔,俊美异常。
想起在sunshine咖啡店门前,在权大哥的面前,他所说的那句话。
我来找我的老婆。
沈小兔心中一甜,想要笑,却又似乎笑不出来。为何他那背影,那般寂寥。
轻轻走过去,伸出双臂软软地从身后环住了他,小脸顺势靠在了他的后背。
慕新砚身子似乎轻轻地震了一下,片刻,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将那两只小手从自己腰间拿开。
沈小兔倔强地再次环了上去。
慕新砚转过身,再次将那两只小手扯开,这一次,似乎还微微用了些力道。
小手从他的腰间滑落,沈小兔微微怔住了,心中觉得有些慌,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喜欢她这样与他亲密么。他还在生气么。
因为他说过让她注意与男人之间的分寸,而她却没有注意,任权大哥抱她在怀,所以,他生气了吗?
“小新……”沈小兔不死心,滑落空气中的小手又微微抬起,探了过去,想要去拉他的袖子。
慕新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漠然道:“饿了么。”
沈小兔心中一凛,这个男人做什么永远都是这么淡定?!
连忙摇了摇头,沈小兔急急道:“我不饿,真的不饿……我只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
“我没事。”慕新砚淡淡说着,便擦着沈小兔的肩走了过去,径自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沈小兔心里觉得慌,急忙跟了上去,拦下了慕新砚那只已经放在了冰箱柜门上面的手。
那车库的电子遥控大门,是没有感应的,不会因人为的触碰而停顿。是她的鲁莽,害他挨了这一下。
那只原本白皙好看的手背上面,青紫得几乎泛了黑色,似乎还带了些紫蓝,几根血管清晰可见,样子有几分吓人。
沈小兔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愣了几秒,她轻声开口,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些哭腔。
“小白,有没有备着外伤药?在哪里?”
慕新砚看着眼前的女子,刚刚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抱里的样子又浮现在了眼前,甚至,还有那一个吻……胸腔里的怒气几乎已经压制不住。可是眼前女子那委屈的模样,那软软的声音却终究是诱惑了他的心,他用力地暗暗握了握拳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捧过她的脸深吻一通。慕新砚转身走出了厨房,沈小兔一声不吭地也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
上了二楼。走到储物间,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药箱,放在沈小兔的面前,冷冷地又转身走了。
沈小兔忙拉住他:“小新,你要去哪里?”
“药在箱子里,伤到哪里了,自己擦一点。”慕新砚声音薄冷得让人想哭。他明明知道,她找外伤药是要给他擦的!
沈小兔心中委屈,却是依旧没有出息地说:“小新,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生气。”明明是疑问的话语,在他的口中却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却冷漠得仿佛是在陈述什么一般。
“因为,我和权大哥……”沈小兔哽咽着,却死死地说不出下半句来。都怪当时自己心中有事,忘记了慕新砚对她所说的分寸,而,权大哥的怀抱又太过温暖……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太笨了。她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小新,不要生气了,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不,再也没有下次了……”声音低低地,像是哀求。
“谁知道还有没有。”慕新砚冷冷道。虽然看她的样子,心中早已没有了气,但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不给她一些教训,她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的。慕新砚放下那句冷漠的话,便转身出了门。
沈小兔怔怔地站在那里,泪水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愣了半会儿,自己也抱着那个大大的药箱走了出去。
二楼的楼道上,大厅里,均没有他的影子。沈小兔向楼下探了探头,竖起耳朵听了听,厨房里也没有什么声音。最后,将目光锁在他房间的大门。
那扇暗玫色的大门,紧闭着,或许他是在那里。
沈小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试探性地敲了几下门,想要说话,却也说不出。
一片静默。或许,他不在房间。沈小兔黯然失色地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他淡漠的声音。“有事么。”
那样的冷漠,让沈小兔又有了想要哭的冲动,她使劲地咬了咬下唇,忍住了,轻声道:“不要生气了……我把药箱给你放在门口,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房间里面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了。他没有回答她。沈小兔心中一黯,将药箱放在了门口,转身下了楼。
慕新砚一个人在房间里,走到落地的窗边,用手机发出了一个视频讯息。
屏幕上,很快闪出了一张笑嘻嘻的欧洲脸庞。是慕新砚的私家侦探约翰。
“慕社长,这么着急?”
慕新砚唇角浅勾:“少废话,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起来,你这个小老婆的身世……”
慕新砚微微皱了眉,打断他的话:“不是小老婆。”
约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慕社长,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慕新砚淡淡一笑:“原谅你不谙中国博大精深文化的精髓,继续说正题吧。”
约翰爽朗地笑了笑道:“这沈小兔的身世,说起来还算是个名门千金呢。她的父亲沈箫,早年做过外交官,后来退出政坛从商,家境一直优渥得很。他早年有一个妻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去世了,这女人姓甚名谁,却是一点线索也查不出。这个女人去世后,沈箫又娶了一个女人夏瑶,但只是简单地举办了婚礼,并没有登记。据说这沈小兔,便是沈箫同这个夏瑶的孩子。”
慕新砚略微沉吟了一下,记得沈小兔当时曾经对他说过,她的父母是双双死于车祸的,现在怎么又都健在了?微微皱了皱眉,慕新砚道:“还有什么?”
“有一件事很奇怪,虽然沈小兔的父母都还健在,但是她却在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孤儿院,后来从孤儿院出来之后,也是一直一个人住,几乎没有回过家里。”
慕新砚沉眸想了想,道:“那她画画的事情呢?”
约翰脸上现出了遗憾的表情,微微摇头道:“至于你说的,让我查她画画是和谁学的,实在是对不起,这个真的查不到。几乎没有一点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