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出于礼貌,沈小兔拿起了杯子。
那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再次袭来,初闻非常香甜,再闻竟有些让人心慌。
她撇嘴一笑,拂去这些胡乱的想法,低头便要凑近杯沿……
“小兔,放下杯子!”
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喝响,她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已被人抢走。
她讶然抬头,却见慕新砚似从天而降般的站在了她身边。
“小新?”讶然过后,她笑起来:“你也来了。”
慕新砚柔柔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转至唐媛时,这才笑了起来。
“唐媛,这热巧克力应该很好喝吧。”
他唇边的冷笑像是一支利箭,直刺她的心脏,一时间,她非但动弹不了,连说话都不由结巴:“好……好喝。”
“是吗?”慕新砚脸上的冷笑更甚,“那让我来尝尝!”
闻言,唐媛的脸色顿时唰白,眼看着他抬起手臂,将那杯子凑到了唇边,然后,他低头……
“不,不可以!”
尖叫声突然从她喉咙中迸出,把餐厅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沈小兔只觉一个身影飞快的划过眼角,再定睛瞧去时,原本拿在慕新砚手里的杯子竟到了唐媛的手上。
刚才那个飞快的身影,是她起身从他手里抢走了杯子?
沈小兔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唐媛是一个孕妇!
她为什么要抢走这个杯子,并且是冒着动胎气的危险?
“唐媛,你……你没事吧?”惊讶之下,沈小兔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唐媛的眸子循声缓缓一转,然后,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
“哈哈……哈哈哈……”沉沉的笑声,从她唇角一点点的逸出,逸出,又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餐厅里的人都被吓到了,因为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疯子。
但能看清这张脸的人才知道,这笑声不只疯癫,更有许多痛苦、压抑、绝望和自厌……
忽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举起杯子便往自己的嘴里灌去。
饶是慕新砚身手矫健,也只来得及打掉她手中的杯子,但那棕色的热巧克力,已灌入了她的口中。
“唐媛,”慕新砚使劲的拍着她的背部,急声催促:“吐出来,吐出来,快吐出来。”
她没听,反而使劲的咽,一张脸憋得通红。
片刻,大概是确定那液体已经被咽了下去,她又笑了起来,“慕新砚,没用的,我已经咽下去了,我……”
“小新,她咽了什么?”沈小兔惶然发问。
没等慕新砚回答,便听得一声“噗嗤”从唐媛口中发出,同时喷洒出来的,还有一口殷红的鲜血。
“啊!!!!!”见状,客人们都被吓跑了。
有服务生跑上前来,一时间却又不敢靠近。
“巧克力里有毒!”
听到慕新砚这样的一句话,沈小兔低下头,只见她的手、她的衣袖、她的衣摆,都沾染了点点刺眼的血迹。
霎时间,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你们是家属吗?”
“病人已失去意识,你们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必须马上取出小孩,否则小孩也会中毒窒息,这样会耽误大人洗胃的时间。”
“马上洗胃也不能保证大人和小孩都能活。”
“马上取出小孩,可以保小孩活!”
“你们快点决定,签字了才能手术!”
“……!”
好吵啊!
沈小兔怔怔的看着急救室的大门,脑海一片空白。
她始终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那杯有毒的热巧克力本来是在她手里,然后到了小新那儿,最后为什么却是由唐媛喝下?!
唐媛……她到底要干什么?
突地,只见好几个医生护士都涌入了急救室,然后,那扇门被紧紧关闭了。
“小新……”她这才回过神来,“怎么样了?”
慕新砚握住她的双肩,缓缓的蹲了下来:“小兔,我决定……保孩子。”
“保孩子……保孩子,是对的……”话说间,好多好多泪水从她的眼眶不住滚落。
“小兔!”慕新砚心疼的抱住她,“你一定被吓坏了吧。”
“我……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唐媛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新砚轻声一叹,“小兔,有件事,也许我该告诉你。”
“那年游艇爆炸后,我被海浪冲到了一个渔村,”他轻抚着她的发丝,缓声说着,“渔民们非常善良,但药品实在不足,我的伤非但得不到有效治疗,反而有愈发严重的趋势。于是,我想尽办法与外界联系,终于有一天,爷爷带人来接我了。”
除了爷爷和他带来的人,一同前来的还有薛清凌和唐媛。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突袭。爷爷的人本来已打退他们,却不知为什么,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混进了我们这边,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给挟持了。这个人拿着手雷,誓与我同归于尽……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在最紧要的关头,薛清凌扑了过来。”
薛清凌救了他,但自己却变成了今天这模样。
原来如此!
但沈小兔心中又生起疑问,“刚才我也问过唐媛,为什么她不告诉我这件事的经过?”
“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能够逃脱爷爷的眼睛,一路跟到渔村?”
沈小兔一惊,“你说……那些人是唐媛带去的?”
慕新砚没出声,默认了她的猜测。
“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最后受伤的竟然是薛清凌。”慕新砚不可怜她,只是觉得唏嘘。
沈小兔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在餐厅里,唐媛会对她说那么多。
唐媛说自己嫉妒她,同时也是恨着她吧。
穆凌峰一定曾对她许诺,如果能毁掉慕新砚,她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她想要的一切,已经随着薛清凌的倒下而被消失。
而薛清凌拼了命的想要保护小新,却是因为她--沈小兔。
唐媛与魔鬼做了交易,只为心中对美好的期盼,而这一切的期盼,都因为她而被毁了吗?
她不明白。一颗心因为感激、愧疚、唏嘘和对命运的无力,变得好沉好沉,沉到难以呼吸。
“小新,唐媛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流着泪问。
慕新砚没回答,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了她。
两人在急救室外等了三个多小时,期间虽然有孩子健康出生的喜讯,但唐媛却迟迟没有醒来。
医生说毒药用量太大,很快扩散至她的五脏六腑,甚至神经受损。
什么时候能醒来,谁也说不准。
“小新,你怎么知道我的那杯热巧克力有毒?”
“我猜的……我的助手查到这两天唐媛与这家餐厅的服务生有过来往。”
所以,沈小兔明白了,才有那个“5”号服务生。
“我只知道,不能让你碰那餐厅里的任何东西,还好我及时赶到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她紧紧将他的手握住了。
她很好,她没事。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准备要喝那杯热巧克力?”
“我没打算喝,我只是试探唐媛。”
如果她心狠手辣到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中毒,那么他也不必对她在心存怜悯。
“但是,她把杯子抢过去了。”沈小兔垂眸,“她恨的人是我……她总算恩怨分明。”
对她来说,慕新砚如果被伤害,她就真的无法原谅唐媛了。
“这几年来,她和薛清凌住在我那儿,就算她没必要感激我,对我应该也没有恨意吧。”至于她为什么要把那杯热巧克力灌入自己的嘴里,“也许她是害怕,害怕我对她的报复……”
她做过他的助手,太清楚对于伤害沈小兔的人,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却见沈小兔摇摇头:“也许,她更害怕以后的生活……”
一个人在嫉妒、绝望和孤独中该如何度过?除了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还能做点什么!
她沉沉一叹,转睛朝玻璃窗内的育婴室看去。
那边第二个蓝色的小床上,一个小小的婴儿正甜甜的熟睡着,他看上去与其他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甚至长得更加壮实和漂亮。
那就是清凌和唐媛的孩子。
“希望唐媛挂念着孩子,能够早点醒来。”
“一定会的,小兔。”
时间往前飞快的流逝着,它可不管唐媛迟迟没有醒来,薛清凌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好转,但是,孩子却在一天天长大。
慕新砚把他放在薛清凌养伤的房子里,有两个经验丰富的保姆照顾他,这一年来他长得很好,也很少生病。
前两天沈小兔去看他,他已经能对着保姆清晰的叫出“阿姨”这个称呼了。
高兴之余,她又不由心酸。
那时候的月白,最初学会说话时,第一声叫的也是“妈妈”啊。
曾经她也提议把这孩子带到身边养着,但小新觉得他和薛清凌住在一起,说不定能有利于清凌的恢复。
也许,清凌表面是昏迷的,其实是可以感知外界的也说不定啊!
她希望真的是这样!
不仅清凌,希望唐媛也是如此,希望他们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需要他们的疼爱和照顾,需要他们早一点醒来。
“妈妈,你回来啦。”
“是啊,月白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一边吃冰淇林还一边哼着小曲儿。
“刚才我跟锅锅打电话了,锅锅说他周六会回家!”
“月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要叫哥哥!”不过,“学校有什么特别的假期吗?我怎么不知道清风周末要回来?”
“咦,妈咪你都不知道吗?”月白亮晶晶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星期天是你和爸爸的婚礼啊,你都不知道吗!”
“……!”
拉开柜门,一片绚丽的白色立即映入眼帘,伴随着月白一声夸张的“哇”声。
这小丫头!
就是她拉着要来看秘密的,秘密就是这件婚纱的事情她该早就知道了,现在还装!
“妈妈,这个漂亮吗?”
“漂亮。”不但漂亮,而且很感动。
这个一看就是顶级设计师MRS。W的风格,她每年只设计二件婚纱,能有一件挂在她的衣柜里,小新一定费了很多功夫吧。
“那星期日你要穿着这个跟爸爸举行婚礼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