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对未来翁婿的第一次对话是废话,但是景帝还是脸色稍霁,毕竟以现在的局势看来,洛云瑶的声名已经毁地七七八八了,为了以全国体,她也只能舍身入昭云寺,孤独终老了。
唯一能够救她的,就只有眼前这人。解铃换需系铃人,她为了刘岑把自己逼入了绝路,现在要么正大光明成就一世姻缘,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要嘛就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显然,相比之下,景帝还是想成全洛云瑶的。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有些神秘的年轻人。
对着刘岑微微点头,景帝突然开口道:“既然你之所谋,是我大燕唯一的驸马之位,那么你有何所凭恃?你凭什么,配得上朕的金城公主?”
“父皇!”洛云瑶一声惊叫,却被景帝一个犀利的眼神给扫了回来。
刘岑回头对着洛云瑶安抚地笑笑,清风朗月道:“臣一无所有。”然后嘴角温柔扬起,转头看着那咬着唇,有些忐忑不安的洛云瑶,微微笑道:“岑乃大燕臣子,岑之所有,一纸一草,一砖一瓦,皆是陛下所有。岑怎可以彼之物还于彼身。
岑之所有,唯有一身一体,一心一意。倾尽一生所珍所爱,所能所有,珍她,重她,敬她,爱她。以此诺言为聘,求娶公主殿下。”
满殿寂静,都在用莫名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在大庭广众,大胆表白的男子。微笑赞叹的有之,鄙夷不屑的有之。只洛云瑶原本还算幸福地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又再次模糊了眼眶。
孟瑄原本闻言,下意识地就要出言嘲讽,但是刘岑不经意一个眼神,顿时吓得自己一身冷汗。反应过来之后,气地狠狠咬牙,想到自己的致命把柄还在他手上。要是他成了大燕驸马,自己想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可恶!难道要受制于他一辈子吗?!孟瑄内心杀机暴涌,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眼见现在局势有些微妙,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右相刘琰正冷冷一哼,躬身出列,对着景帝行礼拜道:“陛下明鉴,此子虽然于老臣有些瓜葛,但是老臣身为大燕右相,更有义务为陛下清除邪佞,上达天听。此子是臣看着长大的,从小便性情阴骘,阴险乖戾,小小年纪城府极深。如今更妄想以巧言令色诓骗公主和陛下,实在是臣的罪过。还望陛下和公主三思,大燕的驸马之位关系民生社稷,绝不可如此草率!”
“右相此言差矣,老夫倒是觉得二公子举止有度,气韵潇洒,高于流俗,绝非一般俗人可比。况且能当着天下人的面,不卑不亢,直诉深情,也称得上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怎么右相大人会如此诋毁亲子,也要拆散这样一对有**呢?莫不是右相不愿与陛下结亲,不愿迎娶公主殿下为儿媳?”
太傅谢琅年逾四十,一身文人书卷气,外形儒雅斯文,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斯文。
由于对读书人十分有好感,谢琅看着那文质彬彬的刘岑十分顺眼,并且心下对洛云瑶也有多了几分愧疚。
之前他也以为洛云瑶名声败坏,是个不懂礼义廉耻的悍妇,所以在出门之前下了死命令看好孙子谢亦殊。他老谢家时代书香门第,谢亦殊更是他谢家宝树,又怎么能让他娶一个没有任何清誉可言的公主,辱没门庭呢。
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向来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的公主,竟然也有如此勇气,为燕国国体,皇家颜面,自毁一生,实在是令他这个酸腐儒生也十分钦佩。
原本打算要是孟瑄再咄咄逼人,他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替自家孙儿求娶回这公主殿下。没想到,竟然在最后被人截了胡。无奈之下只能叹息天意弄人,自家孙儿这段好姻缘,算是栽在自己这个老顽固手上了。但是举手之劳,帮一下这对儿纠结的小**还是可以的。
右相双眼猛地瞪大,气地胡须乱摆,怒道:“谢太傅此言是何居心?!老夫这话何错之有?老夫生养他十余载,难道老夫还能不了解他吗?
就凭区区几句话就想攀附我大燕驸马之位,这还不能说明此子巧言令色,投机取巧吗?
连民间嫁娶也有门第之说,纵然天家帝姬无论到哪家都是下嫁,但是至差至差,十万八万的家私总要有吧,聘礼总要有吧。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能娶到公主殿下,这般轻率,莫不是惹地天下人耻笑我大燕公主如此廉价不成?!”
“够了!你们俩吵完没有?!”见两位老臣还要掐架,景帝顿时把脸一沉,帝王威压瞬间散发,让有些嘈杂的大殿之中倏地安静下来,噤若寒蝉地等着景帝的最后宣判。
有些复杂地扫了刘岑一眼,景帝才在洛云瑶紧张地手足无措中,对着刘岑缓缓开口:“朕对你和云儿的事略有耳闻,但是右相说的也不无道理。
连民间嫁娶尚且有门户之说,虽然你先前所说不错,天下都是朕的,你有那些自然也不在朕眼里。但是,朕需要的不是你有什么,而是你能给的诚意。”
洛云瑶一双美目忐忑而慌乱地看着刘岑,红唇轻轻颤动,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停了。
她的岑哥哥两年前才从右相府搬离,能够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滴水楼已经很不错了。和他一样的公子哥儿哪一个不是靠家里的权势和财富,右相也是吃准了他这一点。
毕竟刘岑已经和他决裂,他自然不可以再借用右相公子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拥有个十万八万的私产。
“可恶!早知道右相会在这上面做文章,自己在滴水楼的时候,就藏几箱金银珠宝进去。看他现在还能说什么!”粉拳狠狠地往腿上捶了一下,洛云瑶懊恼地咬唇抱怨。同时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父皇,希望能放她和刘岑一马。
刘岑微微顿首,沉吟了片刻,终于微微一笑,依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酸溜溜的声音讥笑着打断,“嘿~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身无分文就想娶老婆。真是可笑之极,要是这样,岂不是燕国的乞丐都不愁没人嫁了。”
微微偏过头,刘岑正好看到孟瑄晃着手中的夜光杯,对自己冷冷嘲笑。
触电一般缩回与刘岑瞬间相交的眼神,孟瑄惊觉自己刚刚又没忍住,招惹了这个煞星。也顾不得丢人,连忙低下头,假装没事地抿着杯中的美酒,内心咚咚直跳,生怕这位爷老婆没讨到,一个恼羞成怒把自己也给拉下水了,那可真他妈倒了血霉了哦。
看着怂地跟鹌鹑一样的孟瑄,刘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清冷出尘的脸上莫名浮现一缕诡异的微笑。
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近那手越来越抖的孟瑄,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这突然表现怪异的刘岑,摸不着头脑。此时你不应该多说几句好话,求陛下成全吗?
孟瑄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光线越来越暗,手一抖几乎要打翻手中杯盏。强烈祈祷着刘岑不要暴走,这才诺诺地地抬起头,对着身前的刘岑尴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低声轻问道:“你……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刘岑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让本来就惶恐的孟瑄浑身一个战栗,刚想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前那人没皮没脸的笑道:“也就是向王爷借点小钱,不多不多,也就二十万两黄金就够了。”
“啪!”手一抖,夜光杯摔了个粉碎,孟瑄惊恐地看着对自己嬉皮笑脸的刘岑,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