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的芙蓉镜里,满塘荷花早已凋零。只有片片残荷孤零零地漂浮在湖上。
湖心凉亭之中,春纤有些忐忑地望着那服了明神医的药,傍晚才苏醒的人儿。明明墨公子都已经与殿下解释过了岑公子的苦衷,但是殿下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沉默地听了,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去见岑公子。
听小葵说,岑公子为了殿下,都差点剜心了。不过还好最后钟太医妙手仁心,找到了替补之法。可是岑公子却依然受了很重的伤,听说现在都无法起身呢。
有些怨念地扫了凭栏远眺的洛云瑶,春纤难得心里有些嫉妒。这么优秀又专情的男子,殿下怎么还会耍这些小性子,不肯原谅他呢。
洛云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天下女子艳羡嫉妒的魁首了。她醒来就听墨翩说清楚了来龙去脉。知道他那样做,只是为了绝自己的念头,好好活下去。
知道他为了自己,自愿剜心取血。最后连墨翩都笑着告诉她,她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办法释怀呢。
春纤正站在洛云瑶身后,酸溜溜地转着小心思。突然不经意一转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春纤惊吓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定睛一看之后,瞬间脸色绯红,小声唤道:“岑公子。”
只见刘岑换了月白长衫,越发显得清冷俊逸地不似凡俗中人。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话虽然是对着春纤说的,但是眼神却一直都落在前方那道绯艳身影上。目光温柔地,仿佛失而复得的光明,再也舍不得有丝毫的错过。
脸上暗了暗,春纤低声回了声是,便自觉地带着随行的宫女们退下。这时夜色轻擦,入秋的湖心凉亭里,只剩下了两人。
“你就不想回头看我一眼吗。”刘岑清朗的声线恍如一线冰泉滑过,字字清冷莹润,有着难言的哀凉。
“不敢,洛云瑶怕自己又成了谁的棋子,多悲哀。”洛云瑶依旧望着在湖心飘摇的残荷,头也不回地轻笑道。
刘岑皱眉,上前一步,就要将洛云瑶扯入怀中。却被那人一个后退,给生生划拉开了半步的距离。刘岑的手就停在洛云瑶刚刚站立的地方,咫尺天涯般地两相对望。
“你知道,那不是我本意。”刘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朗月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色,对着那冷漠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声音竟然难得有些滞涩。
洛云瑶第一次不带任何依恋地看着这个让她爱不得恨不得的男子,慢慢地,扯出一个陌生的笑,“那你的本意是什么?是高兴了,就用山盟海誓哄哄我。不满意了,就一巴掌打醒我,让我滚出你的世界!是啊,你有苦衷啊,你为了救我。你多伟大。你为了我,连剜心的酷刑都能受,真是古今第一痴情好男儿!”
刘岑终于色变,这一刻的洛云瑶,让他觉得陌生。不由得脱口而出急声唤道,“云瑶!”
“怎么,你还怕你担不起么?大燕驸马担不起,淮南王总担得起了吧。”洛云瑶冷笑连连,没有丝毫要松口的架势。
刘岑眼中爆出一团骇人的精光,猛地上前一步,扣住洛云瑶的手掌,浑身散发着一种恐怖的煞气,“你,什么意思?”
洛云瑶丝毫不畏惧,针锋相对道:“什么意思?我爱不动了,不想再执迷不悟了。本宫这就去向父皇请旨,解除你我的婚约!你刘岑与我,从此再无瓜葛!”
“你敢!”刘岑重重一拳砸在洛云瑶身后的凉亭木柱上,竟然在坚硬如铁的沉香木上都砸出一道极深的拳印!
第一次在洛云瑶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在听到那样的话,还能云淡风轻。所谓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在这个人面前,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深深吸了口气,刘岑强压下心头蓬勃而出的怒意,低声问道:“云瑶,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终于要到了修成正果的时候了,你就因为和我置气而悬崖撒手,你真的忍心?”
洛云瑶狠狠甩开刘岑扣住的手腕,冷笑道:“你当我是在怪你骗我?”
刘岑一怔,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洛云瑶狂妄大笑,指着刘岑摇头笑道:“你当我洛云瑶是在因为你说那些话,跟你使小性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恨你自以为是!你刘岑,凭什么就可以打着爱的旗号替我做选择?!
我原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当年都可以为了救月蓉来与我同归于尽,也不委曲求全来求我留她一命!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刘岑哪里去了!
我洛云瑶稀罕你拿命换来的几十年吗?!你忘了你答应我的,同生共死吗?在你眼中,我还不如那个月蓉吗。你混蛋!”
刘岑刚开始还怔怔地听着,到后来,终于被眼前之人震撼到无以复加。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烈焰熔浆一般席卷自己的整个身心,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冰冷毒血都焚烧。
再也顾不得许多,刘岑不顾洛云瑶的反抗,狠狠将她禁锢入怀中,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轻声呢喃道:“不放手了,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无论我活着,还是死去,你洛云瑶都会永远伴随着我!”
洛云瑶一开始还在死命地推开,但是后来却不自觉地委屈地哭了出来,“你滚,现在谁稀罕你!你去找你的月蓉!”
刘岑伸手抚着洛云瑶的云鬓,在她耳边轻笑道:“傻瓜,都说了。我到死都不会放手,你现在区区几句话就想打倒我,是不是太小看你夫君了。
我现在是弱冠之龄,离我寿终正寝至少还有六十年。在这六十年里,我会用尽我手中的一切底牌,去把你抓回来。
你嫁谁,我就算谋划十载,也要杀他全家,灭他满门,将你抓回来关一辈子。
你要是敢和亲,岑必当夷灭他全国,将这个国度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你洛云瑶要是想成为名垂青史的祸国妖姬,我刘岑定当奉陪到底!”
“你!无赖!”洛云瑶真地震惊了,气地俏脸通红,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刘岑。第一次发现他光风霁月的岑哥哥狠起来,也是这般不要命的。问题是,她是真的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你第一次知道我无赖?你洛云瑶身为天家帝姬,为国捐躯自是当仁不让,不若你来以身饲虎,除了我这为祸人间的无赖如何?我保证有了你以后,断会好好做人,再不祸害苍生。”刘岑心情大好,搂着洛云瑶纤细的腰身,在她耳边**轻笑道。
“你做梦!唔……”洛云瑶气急败坏地正要骂死这个不知廉耻的骚包,却被刘岑猛地一挑下巴,放肆地吻了上去。
狠狠地抵在身后的木柱上,雪白的轻纱在两人身旁飘飞轻洒。洛云瑶头晕脑胀,几乎要窒息,却在这时,听得那人在自己唇间轻语呢喃,“云瑶,刘岑此生有你,再不奢求其他,所以,永远别离开我,可好。”
这一刻,在刘岑身前蛮横推搡的双手猛地一滞,终于犹豫着环上了那人紧窄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