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昏且柔，笼在女孩们的身上。
苏缱和姜俏长时间保持着对峙的状态，一人蜷缩在椅子上裹着外套，另一人正襟危坐，审视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邓之荞默默起身，帮着苏缱换了一杯热水，“你先喝点水。”
“谢谢。”苏缱双手握住杯子，却迟迟没有喝水的动作，“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承认你骗了我们喽？”姜俏板着脸问。
“嗯。”
“如果不是今晚误打误撞，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
“嗯。”
姜俏猛地站起身，劈头盖脸地问：“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为什么你有事都不跟我们说？你有拿我们当姐妹吗？苏缱，你以为你瞒着，我们会感动吗？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啊？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们是在感动吗？”
“我……”苏缱垂眸，声音小得跟蚊子嗡嗡似的，“我有我的苦衷，我……”
“你有个狗屁苦衷！你就是没拿我们当姐妹！你就是不信任我们！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你看来，我们是只能跟你享福，不能跟你分担的人吗？”
“不是，我知道你们对我很好，但是我……”
“但是个屁！你那一堆借口，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哇……”姜俏被气到有些头晕，“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我姜俏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让人气成这样！”
情绪涌上心头，姜俏眼眶发烫，索性抬起手捂住眼睛，“你真的是个傻子，是头猪吧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能什么都不跟我说呢？我已经害过你一次了，刚才……”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刚才我又差点害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
“俏俏……”
面对姜俏的自责，苏缱心疼得厉害，放下水杯，想要去拉她的手，却是被她一把推开。
“你别管我，你都不让我管你，那你也别管我，让我难受死算了！反正我是个闯祸精！”
“俏俏，你别这么说。”苏缱抿紧唇，鼻子也是酸酸的，“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你自己，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我才难过！”
姜俏放下手，一双大眼睛浸满泪水，“我是个蠢货！我应该早点发现不对劲的！你明明还会做噩梦，肯定是还没好，我怎么还能带你去那种地方！”
“俏俏，你别哭，真的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瞒着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缱倾身靠前，抬手捧住姜俏的脸，想要擦去眼泪，然而，姜俏越哭越凶，根本停不下来。
她一双手都湿了，姜俏还哭得正凶，“我怎么……我怎么这么蠢啊……”
“不是，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苏缱不受控制地跟着姜俏一起掉眼泪，“你别哭，好不好？”
看着眼前这一幕，邓之荞格外动容，俯下身将她们两人抱在怀里，眼眶微微是湿润，只在心里暗骂，两个傻瓜。
半个小时过去，姜俏哭到没力气才停下来，靠在苏缱肩上，瓮声瓮气地问：“你知道错了？”
“嗯，我知道。”
苏缱轻抚姜俏的后背，怎么也没料到姜俏会为了她哭成这样，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同时，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两次栽在人工造雪上，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那你可以……”
姜俏推开苏缱，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需要吃药控制。”苏缱老实交代，“虽然我没有跟任何人说，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治疗。”
“连四爷都不知道？”邓之荞诧异。
“嗯，四爷很聪明，想瞒着他，我只能瞒着所有人，不然很容易被他发现。”
“可是……”邓之荞秀眉轻蹙，“四爷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实在瞒不下去了，我会主动跟他坦白。”
“我不明白。”姜俏满脸疑惑，“你为什么要骗四爷？之前你的情况，四爷都是知道的啊，你骗他没意义啊。”
“我……我有我的苦衷。”
闻言，姜俏当即炸毛，“又是这句话！你还是不知道错！还是要糊弄我们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没想好该怎么解释，等以后有机会，我组织好语言，一定会跟你们说的。”苏缱小声解释道。
邓之荞看得出来她很为难，再加上刚才刚经过那场情绪波动，也不好逼她太紧。
“行了。”邓之荞摁住姜俏的肩膀，轻声打起圆场，“你是想逼得缱缱旧病复发吗？”
“我才没有！”
“那你就听缱缱的，别这么咄咄逼人，再怎么说，缱缱也算是个病人，有你这样对待病人的吗？”
说完，邓之荞看向苏缱，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许多，“缱缱，你别管俏俏，她一钻起牛角尖，非把天顶破了不可。”
“俏俏也是关心我。”
“哪有她这么关心人的？我看她都要跟你干一架了。”邓之荞没好气地瞥了姜俏一眼，“不用管她，等会她自己会冷静下来的。”
“倒是你，你说的吃药是什么意思？你有看医生吗？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嗯，以前四爷给我请过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对了，就是那个很有魅力的代课老师，你们还记得吗？”
“原来他是四爷请来的啊……”邓之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常春藤院校的研究生导师。”
“嗯，反正他很厉害就对了，我就是从他那里拿药吃的。至于他怎么说的……”苏缱迟疑片刻，“要等他回国见过我，他才能给个准确答案。”
“你这意思是他还没有正式给你做过咨询？”
“嗯，之前他还没开始工作，他就被我赶走了。”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国吗？”邓之荞接着问。
“嗯……”苏缱讪讪地笑了笑，“他说会尽快，但是这段时间都没有消息，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