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
自从姚转出ICU后，乔熠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眼，顺便缴清医药费。
虽然老姚神志渐渐恢复，但是脑部重伤导致面瘫不可逆，最近还发现半身无知觉的情况，几名专家会诊后，一致判定老姚下半辈子要在床上度过。
确诊当天，老姚的两个儿子直接跑到警局闹事，最后受到警察威胁才冷静下来，一路骂骂咧咧地返回医院。
他们不知道的是，乔熠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目睹全程。
自从那天后，连着一个星期，乔熠都没有出现，直到法院通知一审时间，他才在次日前往医院。
按着往常惯例，乔熠先去住院部的护士站拿缴费清单，刚走出电梯，就听到老姚大儿子姚齐军在休息区打电话的声音。
乔熠脚步一顿，抬手将卫衣兜帽戴上后，快步走向护士站。
“乔先生，你这段时间没来，都没人去交医药费，我们催了家属补缴，都……”
护士话说一半，看见那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走过来，顿时噤声，乔熠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打上他的肩膀。
粗旷的嗓音响起，“你就是乔国豪的儿子？”
见乔熠没有吭声，姚齐君的视线落到桌上的缴费单，清清楚楚写着老姚的名字和病房号。
“你他妈是个哑巴啊？老子问你话呢！别以为不出声，老子就不会动手！”
乔熠垂着眸，低声提醒：“这里是医院，有什么话可以到外面说。”
“这么说，你真的是乔国豪的儿子？”
姚齐军面露狠色，一把将乔熠板正过来，接着一个拳头砸上他的脸，事发突然吓得护士大声尖叫。
乔熠踉跄几步，扶住护士台勉强站稳，还没缓过劲，姚齐军就跨步上前，右钩拳对准他的腹部，连着几下拳脚都下足了力道，打得乔熠毫无还手之力。
“妈的，乔国豪那个王八蛋害得我爸瘫痪，就给那么点补偿金，你们当我们是臭要饭的？”
姚齐军边打边骂，唾沫星子横飞，“我告诉你，乔国豪不出点血，这件事我们没完，就算他进去了，老子也会找你要钱！”
乔熠倒在地上，本能地蜷缩成一团，拳脚像雨点一般落下，疼得他出现灵魂出窍的错觉。
耳边的谩骂声越来越远，眼前落在走廊里的阳光摇晃着……
突然，姚齐军没了动静。
乔熠挣扎着抬头看去，一眼望见封易扣住姚齐军手臂的同时，顺手一带，膝盖重重地击中他的肚子。
比起姚齐军全靠蛮力的拳脚，封易更加狠辣准确。
他钳住姚齐军的脖子，借着身高优势，就足以让姚齐军双脚离地，“就凭你？还敢对南家人动手？”
“你……是什么……玩意……”
见对方嘴硬，封易收紧五指，逼得他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涨到通红发紫。
“阿易……”乔熠双手撑着地板起身，“放了他。”
“乔少，这种人不给他一点教训，往后还会找你麻烦。”
“放了他。”
乔熠用尽全力命令，泛着血腥味的喉咙痒得直咳嗽，“咳咳咳……”
封易剑眉紧皱，犹豫片刻后，将姚齐军甩向墙壁，看着他哀嚎一声后瘫坐在地上，往前靠近一步，吓得姚齐军贴着墙壁往旁边蹭。
“你……你……他说放了我！你……你还想干嘛？”姚齐军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你……你别过来……”
封易蹲下身，低声开口：“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老姚的赔偿金会按着审判结果给你们，其余你们额外要求的，一个子都不会多给。你想玩狠的，我们只会比你更狠。”
“你……你……你们不肯给，就等着看乔国豪进去蹲！”
封易冷笑，“你想要那么多赔偿金私下和解，不是为了老姚吧？”
“你管我是为了什么！”
“你父亲瘫痪在床，医药费我们会按时交付给医院，其他开销也会一并算上，但是……”
封易故意提高音量，让围观人群都能清楚听见，“你为人子，不想着替父亲讨回公道，想的却是怎么利用这件事讹钱，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一落，很快就有人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不难听出都在指责姚齐军。
“像这样的人，八成给了他钱就会跑了。”
“就是，这段时间我看他对他爸的态度差得很，不像是什么孝子……”
“对对，我刚才听他说电话，好像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这就是想拿他爸的赔偿金去还债吧？”
“真是作孽啊，还把来交医药费的小伙子打成那样，真不是个东西……”
姚齐军黝黑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狠狠地往人群啐了一口，“都他妈闲着是不？老子的家事要你们管？”
几名保安从人群中挤出来，看了看跟前情形一时拿不定主意，身边几名病人家属齐齐指向姚齐军，七嘴八舌地告状：“是这人先动手，还在医院里大呼小叫，留他在这里，我们感到很不安全。”
“再说，再说，老子下个就揍你们！”
姚齐军还在发狠，就被几名保安架起胳膊带走，不堪入耳的辱骂声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安静下来。
封易走到乔熠跟前，伸手将他拽起来，在护士的引领下，搀扶着乔熠走向治疗室。
这段时间乔熠经常出入医院，清秀的长相吸引不少护士好感，这会小护士看见俊脸肿起一块，不由得心疼，“乔先生，像姚齐军那种人，你不应该跟他硬碰硬的。”
“嗯。”
乔熠抬眸看向站在墙边的封易，“你也收到消息了？”
“嗯。”
一早赶飞机，封易不免有些困乏，脑袋后仰着靠墙，微微阖上双眸，“你为什么不还手？”
虽然乔熠身手不好，但不至于被一个大老粗打成这样，这点封易很清楚。
“我没资格还手。”
乔熠语气里透着些许自嘲，“他爸下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他打我一顿，是应该的。”
封易睨着他，“那不是你的过错。”
乔熠没再搭话，一声不吭地配合护士擦药，而封易也没有多说。
就在封易差点睡着的时候，乔熠忽然出声，“小叔和她怎么样了？”
“他们没什么事。”
“嗯，没什么事就好。”
这句话，乔熠在心里又重复一遍，她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