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奈何桥。
慕音看着那些正在排队的鬼魂，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跪在孟婆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东方濯眼神一直都是在她身上，看着她那有些伤感的表情，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几回。可就在他要将肚子里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孟婆朝他们点了点头。
时隔几百年，这两人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啊。
等桥上一个鬼魂都没有了之后，孟婆才朝慕音走了过来。
在凡人眼里是个老太太的孟婆，此时却是一个不过二十左右的姑娘家而已。“许久不见，不知仙子到访所谓何事？”
“叙旧。”慕音也冲她点了点头，“慕音有一事想要向请教，倘若怕，但又想要，该如何做？”
孟婆听了，摇头失笑。“仙子，想必这个问题，尊主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况且，这几百年来，你心里不是一直都很清楚么？”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方濯听了，很是震惊。
慕音与孟婆都没有理他，两人再次朝对方微微点头，然后一个转身离开，一个站在原地目送。
出了冥界，东方濯实在是忍不住了。“慕音，难道那些年，你一直都……”
“嗯，从未忘记。”慕音正视他，“本来是忘记了的，正如我娘亲所说，也不知道是孟婆的汤过期了，还是我太死心眼了，总是能够想起来。”
那三百年来，每每经过奈何桥看到他的时候，她的记忆都是十分完整的。
死一次，记忆就清晰一分。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奈何桥的，但是她记得很清楚。
每走一步，那些记忆就冒出来一点儿，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为了惩罚他，自己还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样子，看向他的眼神还要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嗯，现在想一想，自己还真的是挺有做什么演员的潜质的。
有时候，她真的挺想像娘亲那样子，什么都不记得。这样子的话，不管跑多少个世界，不管过了多少万年，心都是不会痛的，也不会后悔，更不会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如果当初她告诉自己，自己就不用让她一个人度过三百年了。
慕音闻言笑了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已经觉得很绝望了，心死了，说什么都是假的，不是么？”
看着他眼里的愧疚，她又摇了摇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了你失去自我，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
既然这是宿命，是她运，那就再尝试一次吧。
如若真的没有办法改变，那就真的算了。
这一次，她也不会选择强迫自己忘记。就算是到最后还是会受伤，她也要带着那些记忆走下去。
因为娘亲说过了，有时候最让你疼得那一个人，并不是最爱你的人。
有些人，他不说话，就一直在身边静静的守候着你。
如果东方濯不是那个最疼自己的人，她再喜爱他，她也不会允许自己伤害自己了。
“慕音，我东方濯不说别的，但我以性命担保，从今往后，我能对你好一分，就不会让你难过一分。”
生生世世这种誓言，太虚了。
上一世为了达到目的，他说了很多。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说了，他要用自己的真心以及行动，告诉她，自己是真的爱她的……
三十年过去，凡间大变样儿，但仙界之源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昨日一般，并没有什么大变化。
眩音、林小脚两口子看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东方濯、自己那历练一番归来的小女儿，还有她抱在怀里的小儿郎，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这些年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林小脚都是知道的。
但是这生孩子的事儿，她从未发现。“东方濯，你这是无声无息的就偷走了我的女儿啊……”
“娘，东方有错，还请娘能够高抬贵手。”
东方濯刚说完，刚从九重天赶回来的眩琴一进来就踹了他后背一脚。“我就说你个龟孙子没安好心，拐跑了我妹妹不说，现在还骗我妹妹给你生了孩子！？”
“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以为生了孩子我妹妹就没有办法离开你了！？”
眩琴真的是越想就越生气，生东方濯的气，更生自己妹妹的气。明知道这王八蛋是个什么人，她最后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可是没有办法啊，她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捧在手心里疼惜的妹妹，他总不能对自己妹妹动手吧？
慕音看着被踹了一脚的东方濯，将自己手上抱着的儿子放了下来。
孩子一落地，就噔噔的跑到了眩琴跟前。“你个坏人，你不要打我爹爹！你个坏人，你走开！”
看着这个长得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小家伙，眩琴是心都快化了。
他一把就将孩子抱了起来，语气带着讨好，“你别生气，舅舅不是打你爹，是你爹背上有只蚊子，我给你爹打蚊子而已……告诉舅舅，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东方小小。”小家伙也是心大，被糊弄了一下就不生气了。
林小脚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将脑袋靠在了眩音的肩膀上。“他们大概还能在我们身边多久？”
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总归是要离开的。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两个儿子了。
如果不是眩音觉得孩子们会分散自己对他的爱，她肯定是要多生几个的。
反正这时候有没有什么计划生育，也不愁养不起。
“留到他们该留的时候。”眩音亲了亲她的发顶，“脚儿，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凡人百年，就已经是极致了。
但是这一百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们两个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要走，她会是自己永远的脚儿，自己也会是她永远的师傅兼爱人。
她想要做的事情，自己都会陪着她去做。
她想要吃的东西，自己都会去学好，然后给她做。
她想要见的人，自己也都会陪着她去见。
总是今后的所有时光，他们的手，都是牵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