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时璨和傅渊渟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的时候,这个男人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反正从她回来之后,他们两人吵得也不算少,动手都是有可能的。
这次,时璨同样等着傅渊渟跟她在司徒柏这个问题上吵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璨等了半分钟,都没等到傅渊渟开口。
再抬头看他时,在他脸上看到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而后,男人说道:“是啊,吃醋。”
如果……傅渊渟反驳她,或者和她重声说话,那时璨肯定也不会有好脸色。
他这么坦荡地回应,而且还是肯定句,倒是让时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世上的很多问题无法解决都源于不好好说话,非要口是心非,非要面红耳赤。如果都能好好说话,讲出自己的真心实意,就不会有那么多架吵。
时璨敏锐地察觉出病房内的气氛从剑拔弩张变为暧昧再变得紧张,最后,还是归于那股无法言喻的情愫。
时璨自觉索然无味,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傅渊渟,闭上眼睛装睡。
小手在被子底下抽了抽,将衣服给整平。背上似乎在傅渊渟热掌的揉搓下没有那么疼,到底是常年受伤的人,知道怎样能快速减轻疼痛。
她睡不着,一来是因为房间灯开着,二来是傅渊渟没走,再来是……
“那个假洋鬼子没事,我留了力,没打死,你安心睡。”男人百般不愿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他得是多讨厌司徒柏,才张口闭口一个“假洋鬼子”。
时璨也没应,其实也猜到傅渊渟应该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司徒柏当真是非死即残。
他没事就好,时璨不希望司徒柏为自己付出更多,有些人情还不了,时璨觉得欠着难受。
其实时璨不明白的是,司徒柏到底为什么想不明白要和傅渊渟单挑。
哦……她当然不会觉得是傅渊渟故意要和司徒柏单挑,傅渊渟骨子里面有傲气,他宁愿选择一向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项目和司徒柏比试,也不会选择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短处来比,他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所以必然是司徒柏去找的傅渊渟,她先前说傅渊渟卑鄙,不过是气急了之后的口不择言。
时璨脑袋里面乱哄哄的,所有的事情都涌在一起。
随后,病房里的灯被关上,房间里面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唯有那点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心头纷乱的思绪似乎在关上灯的那一刻也被关上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病房里面很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关门声。
傅渊渟还在房间里面,他也没有非要上到床上来与她分享这单人床。
那他应该……坐在椅子上。
然后……看着她?
时璨只觉得从后背投来一道无法忽略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傅渊渟会看到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反倒是一直到她几乎睡了过去时,都没听到房间里面的脚步声。
他,一直在。
……
傅渊渟一直在。
他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这个现在动不动就和他炸毛的女人。
不可否认,他的确是生气的,从时璨不由分说打电话找他要司徒柏的时候就开始生气,到她找到武术馆来当面质问时,更生气。在她说出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生命的时候,快要气炸了。
最后戳破他心头的气球的,是时璨折返回来,上到擂台上将司徒柏带走。
她啊,就那么不在乎他的感受,从他手下把人带走。
所以在那一刻,傅渊渟应该是丧失了理智,下了擂台揪起司徒柏就一顿揍。要知道,先前在擂台上,他并未主动攻击,收拾司徒柏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但那一刻,他才真的,恨不得一拳打死司徒柏。
那种情绪的失控,是时璨抱着他手臂都没办法控制的。
直到司徒柏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将分神的他推开,又给了他一拳,然后往时璨那边走去。
时璨当时就倒在地上,因为在他看似轻轻一甩而撞到椅子的时璨,几乎疼晕过去。
那时,他才冷静下来。
心中骂了自己一百遍孙子。
说实话,从司徒柏来找他说要比试,如果他赢了就把时璨带回英国。傅渊渟觉得司徒柏不自量力,几乎没人能打过他,可司徒柏那么自信。
当然,傅渊渟不管司徒柏自信或者不自信,他觉得这个比试很无聊。时璨是留在榆城,还是回英国,并不是他们凉比试一场就能决定的。
所以傅渊渟拒绝了司徒柏。
可那么巧,时璨来了。而且轻而易举地就激怒了傅渊渟,于是他就想看看时璨到底有多在乎司徒柏。
那种……自己拿着刀子往自己心里扎的感觉,委实不好受。
结果呢,和人见了面,还不是马上就来了医院。
真的,如果有可能,时璨已经在他手中死了有一万次了。
可他也知道,他有一万零一次想要救她的心。
他就这么看着时璨,想着,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以前,时璨总是时不时就蹦出一句“我喜欢你”这样的话,还说好想拥有仙女术,把他变小藏在自己的口袋里面,别人就没办法觊觎他。
此时的傅渊渟也想,他要是有法术,也要把时璨变小,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就这么看着时璨,不知疲倦,目不转睛,像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
时璨再次见到司徒柏的时候,将他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
最后,时璨说道:“说真的,你要是毁容了,以后没有姑娘喜欢你,我……”
“你什么?”司徒柏倒是来了兴致,仿佛先前时璨的那些教训他都没有听进去一样。
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面泛着某种时璨不太懂的光芒,时璨觉得这种瞳色的男人,骨子里面都是多情的吧。
“我就只能出钱给你整容。”
“……”司徒柏哼了一声,“我这是舍生取义。”
时璨看了司徒柏一眼,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我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只要有人抢了,傅渊渟恨不得马上宣告主权。看,我脸上的伤全都是他对你的决心。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那个女人离婚,然后和你在一起。”
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司徒柏不过是想向时璨证明,傅渊渟很在乎她?
不不不,可能在司徒柏看来,那样的确是在乎。在时璨这儿,无非是占有欲。
她太了解傅渊渟了,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男人,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绕他转。
现在司徒柏表现出对她有想法,然后他就不依了。于是用实际行动来向他们证明,时璨从身体到心,都是属于他的。
“你们男人都喜欢自以为是吗?一个一个都说‘我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时璨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怎么,傅渊渟也和你说过?”司徒柏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嗯。”时璨点头,“还说,你喜欢我。”
时璨这话说得太自然了,就像在说今天早上吃的荷包蛋蛋黄煎得太老了一样。
然后司徒柏笑了一声,“你信了?”
“信啊!”时璨点头,继而说道,“我天生丽质,漂亮又聪明,你要是不喜欢我,除非你是眼睛瞎了。”
司徒柏:“……”
“当然,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时璨用了两个“那种”代指,但司徒柏还是很快明白过来她的“那种”是哪种。
前一种“那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就像时璨喜欢她哥,喜欢她妈,喜欢他们家门卫大叔的那种喜欢。
而后一种“那种喜欢”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就像时璨喜欢傅渊渟一样。
她可以喜欢千千万万个司徒柏,却只能喜欢一个傅渊渟。
司徒柏知道,在时璨的世界里面将男人分成两种,傅渊渟和其他男人。
很不巧,司徒柏不叫傅渊渟,所以自然就只能归到“其他男人”当中。
“我以为我算自恋了,没想到你比我更自恋。”司徒柏啧啧两声,“我喜欢胸大腿长屁股翘,并且性感妩媚的女人,你除了腿长之外,其它一点都不沾边。”
“喂,不带人身攻击的啊!”时璨半是警告地说道。
司徒柏撇撇嘴,“你就快点感谢我,要不是我这剂催化剂,你和傅渊渟估计还在原地踏步。谢礼就……你哥刚提的那辆帕加尼。”
将近三千万的车呢……
“他不值那么多钱。”时璨当即就拒绝了司徒柏。
“不如,我再帮你一把,让你直接当上傅太太?”司徒柏半是询问地说道。
时璨顿了一下。
也恰巧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司徒柏知道时璨对“傅太太”这个位置,是有想法的。
但是很快,时璨回过神来,将抱枕扔到司徒柏身上,“我警告你,别做那些有的没的。这是在国内不是在英国,你出了事我没办法向司徒叔叔交代。”
“没关系,朋友嘛,互帮互助。”司徒柏笑着,深蓝色的眸子中像是蕴藏着星辰大海。
时璨心里乱。
他们在木渎待了好些天,林海荣的案子虽然表面上看是破了,毕竟有人出来认罪。
但他们都知道,那人认罪不过是背后有人。
眼下是,他们要继续留在木渎耗着,还是回榆城。
如果回了榆城……
问题肯定会随之而来。
不管是父亲的案子,还是她和傅渊渟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时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