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贺听风给傅渊渟打来电话,恐怕这个男人还想将她压在床上。
“听风有点事跟我说,谈完之后带你去吃饭。”傅渊渟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将身上的疤痕以及时璨刚才留在他身上的痕迹一同遮在衬衫之下。
时璨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穿衣的傅渊渟,觉得这个画面甚是讽刺。
她没回他的话,目光凉凉。
许是察觉到时璨的不对,傅渊渟穿好衣服之后走到床边,单手撑在时璨耳侧。
“想什么?”
时璨并未避开傅渊渟的眼神,她莞尔一笑,笑未达眼,格外无情,“想你。”
该是猜到她心情不好,所以傅渊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睡会儿,别想那么多。”
“嗯。”任凭心中有那么多话想说,时璨也不想说。
比如一般这种情况之下,作为女方的她,应该和傅渊渟说让他立刻回家去与叶知秋离婚。但就像司徒柏说的那样,她虚伪,所以不愿意像其他女人那样咄咄逼人。
先前是她先说“我爱你”,他亲吻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他们一起沉沦,一起跌入阿鼻地狱,没理由将错误归咎在傅渊渟一个人身上。
所以,就当是一晌贪欢,而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阿璨,以前我没许诺过你什么,我整天刀里来枪里去,就算承诺你什么,也不一定做得到。”傅渊渟附身亲吻她的耳垂。
时璨眉头紧蹙,不想承认因为傅渊渟的这个动作,她心旌摇曳。
“从今天起,我这条命是你的。”低沉而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落入时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要知道,一个从不会说情话的人,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多有诱惑力。
“不稀罕。”时璨侧头,避开傅渊渟的吻,同样也避开了他深邃的目光。
怕他那么一看,她就更加万劫不复。
“那命根子,你要么?”
时璨的脸,红到耳根子处。
傅渊渟浅笑一声,“主动的是你,脸红的也是你,小怂包。我真要走了,过会儿回来。你,和那个假洋鬼子保持距离。”
这回,时璨没理会傅渊渟。
再这么墨迹下去,恐怕傅渊渟走不了。
他是真的不想走,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要美人而不要江山。
若不是有那一身的事儿……
傅渊渟神清气爽地出了套房。
贺听风就等在走廊的尽头,看到傅渊渟出来,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
……
房间,傅渊渟点了烟,虽然他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但眼中的神色却很沉。
有心事。
“人抓到了,说是林海荣欠了他钱,跟着林海荣回了镇上,两人发生了冲突,失手杀了人,然后太慌张就把人丢到河里跑了。”贺听风将事情的进展告诉傅渊渟。
但显然,傅渊渟并不觉得这只是单纯的欠债要钱的事情。
“我说的那个东西,没找到?”
“没,那人只说抢了林海荣的钱包,没拿别的东西。”贺听风道,“林海荣的事情,那些人应该已经知道。五年前时璨父亲的案子牵了不少人进来,他们不可能让时璨……算了,不能让你翻案。这五年来,你查到什么了?为什么查不到?因为他们位高权重。林海荣不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
“我当时就不该把你们拉进来。”傅渊渟猛抽了一口烟,“是我想做的事情,没理由让你们帮我承担后果。”
他的命是时璨的,不代表贺听风萧策和纪年的命也是时璨的。
贺听风表情冷淡,“迟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同流合污,还能分得开?”
“别这样,我喜欢女人。你下辈子投胎当个女人,兴许我还能考虑你。”
“……”贺听风冷嗤一声,“谢谢,我对你没兴趣。”
“知道,你喜欢傻白甜。”
与其说贺听风喜欢傻白甜,不如说他喜欢没有心思没有城府没有心机,一眼就能看穿的姑娘。
每天在外面勾心斗角的,要是还要和自己的女人斗来斗去,想想就觉得累。
“哪像你,家里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你猜得到她在想什么?苏如是的绑架就算不是她做的,也和她脱不了关系。”贺听风摇头,“这一个,一回来就要翻案,你还真的舍命陪着去翻案。”
傅渊渟没介意贺听风的揶揄。
“是,现在你们在木渎,什么事儿都没有。你看着吧,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你们回到榆城,肯定得闹腾起来。你对时璨那点心思,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一清二楚。以叶知秋的性格,能容下她?不存在的。”贺听风道,“你别生气,我只是将所有的可能给你分析出来。”
“另外,时璨什么性格?自己喜欢的,别人碰一下都算是抢。她从小被她父母娇宠着,还有个时霄。你大概还不知道时霄在英国混得多风生水起,王室的座上宾。时霄是什么?妹控。现在人家不出手,估计是憋着,到时候连本带利地一起找你算账。”
傅渊渟头疼,不知道贺听风什么时候这么爱叨叨。
“不过算了,谁让你爱时璨呢!”
是啊,就算傅渊渟和时璨之间隔着许多障碍,都抵不过一句——算了,谁让你爱她呢?
“你知道为什么这五年,想查点时叔叔的案子,毫无头绪?”傅渊渟问。
“那些人位高权重不想让你查呗。”
“因为时璨他们在国外,我们之中的谁去查这案子,都名不正言不顺。只有时家的人回来,那些人坐不住了。他们越坐不住,就越会露出马脚。顺着那个嫌犯去查,一定会查到什么。”傅渊渟特别笃定,“听风,这个世界本应该是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
贺听风本来觉得老大这话在开玩笑。
活了那么多年,他们都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太多黑白不分的事情,太多模糊了轮廓的事情。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傅渊渟应该比他更明白。
可是当贺听风看向傅渊渟的时候,他认真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贺听风想起当年傅渊渟破获一起重大案件,警局公开焚烧大数量的毒品时,曾说:有个人跟我说,这世界上的事情就应该是非黑即白,对与错之间没有模棱两可。深渊很黑,但每一寸土地都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无所遁形。
后来,傅渊渟辞去了警局的一切职务,贺听风其实有些不明白。
现在,当傅渊渟再次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贺听风又觉得傅渊渟其实从未变过。
似乎由始至终,他们几个人都没有真正懂过傅渊渟。
只见他一个人在深渊之中,却没办法将他从里面拉出来。
直到,时璨回来,他们才觉得傅渊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贺听风对时璨的感情很奇妙,希望她回来拯救傅渊渟,又希望他不要回来,万一拯救不了,那傅渊渟很可能一辈子都处在比深渊更深的地方。
……
时璨被司徒柏的电话轰醒。
起来冲了个澡,身上还是疼。
那个男人跟几辈子没开过荤一样……镜子中,她脖颈以下要么是吻痕,要么是指印,触目惊心的。
还好,傅渊渟身上不比她的痕迹少,似乎有些心理平衡了。
时璨挑了一件衬衫穿着,这样可以不被司徒柏看到身上的痕迹。
她到底觉得难堪。
换好衣服,有人敲门。
时璨以为是司徒柏,去开门的时候,发现外面站着的并不是司徒,而是时璨并不是很乐意打交道的贺听风。
她就站在门口,也没有请贺听风进去的打算,后者也不生气,反正说两句话就走。
“时璨,”贺听风沉吟,表情略显凝重,“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如果是让我离开榆城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那话傅渊渟和四纪他们,说得够多了。”时璨觉得他们几人肯定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这贺听风必然也是让她快点离开榆城,少给傅渊渟找麻烦。
“那倒不是,我没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时璨有些意外地看着贺听风,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我想跟你说,好好对老傅,他心里苦,你不知道罢了。”
时璨继续意外,傅渊渟心里苦?那别人不是更苦?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老天若是有眼,就该给他尝尝甜,而你,就是他的甜。”贺听风一直都记得,傅渊渟与叶知秋婚礼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醉后的傅渊渟说了一句话。
——心里有个人,才能活下去。
贺听风知道,傅渊渟心中的人不是叶知秋,是时璨。
时璨从开始的意外,到现在的平静,然后开始将傅渊渟最近做的事情全部都串联在一起,总觉得,很奇怪。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时璨想的是,傅渊渟大概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然后故意和叶知秋订婚,让远在英国的她也知晓好死心塌地。
没想到她又回来了,他想让她离开,但是又控制不止心中对她的喜欢,于是前功尽弃,只想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面与她修琴瑟之好?
当然,这么狗血的剧情,时璨觉得不太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他心里很多事儿,你自己想吧。”贺听风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