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叙述」
待风林晚睡到晚上酉时起来之后,天青贼忒嘻嘻地凑上去让他把全身内力传给我们,阿晚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天青抱着胳膊问:“……你到底睡醒了没?”
阿晚点头。
天青又问:“回头你爹跟你过招,你打算怎么办?”
阿晚搔搔头皮,想了半天,又笑呵呵地说:“还早,等爹病好了再说。”
天青像看阿凡达一样看着他。
最后他说:“我靠。”
天青拉着我转身就走,阿晚还在后边一边追一边傻傻地问:“你们干嘛走啊?我还没传内力给你们呢!”
天青站住,回头叹气:“……上下五千年也找不到你这样的白痴吧!我彻底明白你爹为毛会一病不起了。将来我儿子要是生成你这样……哼。”
我戳戳他:“你那个‘哼’里头包含着怎样的具体内容啊?”
他答:“老子这么天纵奇才,老子的儿子也必须是聪明绝顶之人!要不然老子的脸往哪里搁?至少不能站在那里谁都能骑到他头上去!万一要是不小心长成阿晚那个样子——”
我插嘴:“一般人也不那么容易生个儿子长成阿晚的样子吧。”上辈子得需要造多大的孽啊!
天青摩拳擦掌:“总之,将来我儿子要是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揍死他!”
阿晚虽然对人际关系不灵光,但是隐约感觉到天青在谴责他,于是弱弱地说了句:“我没有不听爹的话……他现在病得很重,说的那些……我听不清楚。”
天青望天:“那什么,你这是兵工厂吧,带我们参观下你们的兵器库好吧?”
风林晚连连点头,带头朝前走。
我小声问天青:“你参观人家的机密地带干什么?”
天青耸肩:“阿夏不过给他作回证,他就送了人,啊不是,送了妖一把刀中之王。那我俩这种救了他老爹命的大恩人,他不得至少给我一把剑中之王,给你一把暗器之王啊?”
进了兵器库之后,我们同时看花了眼,半天才缓过气来,枫叶山庄不愧是成都第一兵工厂。
天青捅捅阿晚:“你这里最好的剑是哪一把?”
阿晚伸手一指,一把剑就落到了他手里,他交到天青手上,说:“剑名龙阳。”
天青“噗”地一声,喷了阿晚一头一脸口水。
阿晚无辜地站在那里,问:“这名字有问题吗?”
天青汗死:“好好地干嘛取这种名字……”
阿晚摊手:“不是我取的啊,大家都是这样叫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换一个名字就是了。名字这种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它是什么就行了呗。”
天青掂了掂手中的剑,冲阿晚一笑:“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思想的话。”
阿晚挠头,看样子他虽然不明白天青为什么夸他,但还是为竟然有人夸他这一事实而感到由衷高兴。
阿晚说:“不过这把剑你暂时还用不了,需要我传一部分内力给你才行。”
天青说:“别忙,先把你这里最好的暗器给我。”
阿晚带我们往里走了一段,再次伸手凌空接住一物交给我:“针线包。”
我也跟着喷了他一脸。
阿晚伸手擦了擦满脸唾沫,叹道:“看来你们都不喜欢这些武器的名字。”
我连忙摇手:“不不不,只是我没想到为什么第一暗器会有这么……朴实的名字。”
阿晚道:“这名字是我取的,因为里头有针又有线,无毒无污染。”
天青赞道:“不愧是阿晚取的名,贴切又好记。”
阿晚听他再次夸自己,很是开心,说:“这两样就送给你们了。”
天青攀过他的肩头,第三次赞许:“阿晚,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阿晚低头,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
其时,那把龙阳剑散发出的暖光,正暧昧地照射着眼前勾肩搭背贴耳细语一方笑容邪魅一方羞涩低头的两兄弟。
这场景让我想到一句诗:鸳鸳相抱何时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抱够了,开始说正题。风林晚告诉我们这些兵器中最厉害的都为昆仑琼华派所铸,我们同时想起慕容承说的要送个儿子去琼华派的话,首次觉得这门派来历不凡。
天青给了我个眼色,我心领神会,问阿晚怎么去那里拜师。
阿晚当即一五一十地把路线统统道来,怕我们记不住,又拿了一张精细无匹的地图给我们。同时告诉我们,拜师的话就要先爬完太一仙径,然后他就不知道了。
天青决定:就入这家吧!
他说:你知道这世上招式什么的都是浮云,从来无招胜有招,只有神兵利器才会不断增值。
我们决定告辞,临走之前阿晚还强行把他的内力输给了天青一半。(他本来想把另一半给我,但是我不想要)
如此,准备已然万无一失。
我们前去拜访仙山琼华。
凭借我俩丰富的杂学技巧以及天青身上阿晚充沛的内力,顺利地走完了紫微道和白灏道。
寂玄道。
天青忽然说:“还以为阿晚细心呢,可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点头,牙齿打颤:“没错,我们在他家过完了一个秋天,现在是隆冬。”
天青补充:“我们身上只穿着单衣……”
我跟着说:“走的时候他连件破皮烂袄也没给我们。”
我们沉默了。
片刻后,我问:“我就算了,你不是有阿晚的内力么?怎么还会怕冷?”
他望天,徐徐吐出一口气:“因为这里……实在太冷了啊!”
我打了个喷嚏:“这种场合,你认为还适合讲冷笑话吗?”
他懒懒一笑,忽然抬腿一脚踢来,身后某物发出“嗷~”地一声,消失在了外太空。
我比刚才更加出了一身冷汗。
他问:“刚刚你身后有一匹狼优雅地向你走来,你不知道?”
我面青唇白地原地打着哆嗦。
他笑了,神情是哥哥对妹妹(或者是弟弟?)的温暖包容。
他蹲下来,指指自己的背:“我背你吧。”
我跺着脚说:“这怎么好意思。”
他说:“少跟老子废话,你让不让我背?”
我嘻嘻一笑,短距离助跑后双手双脚猛地跳到他背上,结果把他压得一下子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正对着一只无辜的藏羚羊。
天青下意识地一拳过去,藏羚羊同学高高飞起,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落下,卷起千堆雪。
天青一手绕回背上,狠狠拧了下我的耳朵:“谋杀老子?”
我也揪住他的耳朵:“驾!”
话音刚落,我只觉自己腾空飞起,给晃得七荤八素。中途睁眼一看,天青正拿狼大哥羚羊大姐冰刺球小弟当踏板,健步如飞地踩扁它们,然后借力往前凌空飞跃。
我瞠目结舌,千言万语都在我脑中汇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帅”字。
以后的人生,我常常会想起这一幕,想起我在他背上,脸与衣料轻轻的磨蹭传来的温暖。
后来我们入了琼华,我喜欢的人遇上了喜欢的人。
我相信人与人的缘分早已注定,所以我从未后悔跟着他来琼华。
而且,我也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人。
冰雪颜色温软心肠,她是他身边,不,是这三千凡尘中,为数不多的纯粹与美好。
记得我初遇天青时,此人虚岁17,我实岁14。
三年之后,我们来到琼华大门口高山仰止,他方虚岁弱冠。
我们顺利拜见了天青未来的师父——掌门太清真人,接着他老人家把我们送进了须臾幻境。
第一关——酒。
白须白发的老仙翁照例叫我们去找99坛“一口梦千年”。
天青说:“我们就两个人,怎么拿得了那么多酒?”
酒仙翁扔给他一个布袋:“乾坤袋,多少坛酒都装得下。”
天青跺了下脚:“我是说,那么多酒,我们背不动!”
酒仙翁哈哈大笑:“小娃儿放心~老夫给你的东西可不是凡品,谁用谁知道。”
天青指指我:“我们两个人,你给一个怎么够啊?”
酒仙翁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一线,呵呵一笑:“人家是女娃儿,老夫都不好意思使唤,你还让人家帮你拎着?”
天青问我:“你愿不愿意帮帮哥哥?”
我猛点头。
天青转而看向酒仙翁,一副“喏,你看~人家小姑娘都没意见,你老头子啰嗦个屁”的表情。
仙翁只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扔了一个给我。
这玩意儿果然好用,多少东西放里头都没重量。
酒本身并不难取,难的是一路上遇到的长着狐狸尾巴的酒坛、冒着鬼火的酒盅拼命攻击我们。就算天青展开佛山无影脚一顿狂踢,因为身处幻境,那些酒坛子还会尾随身后恋恋不舍。
我说:“你说它们是不是看上你这个酒鬼了?”
他给了我一毛栗,顺手取出乾坤袋里的一瓶酒,往紧追不舍的酒坛酒盅里呈半圆弧状一洒。
大家同时消停了,一个个盛着美酒心满意足地不如归去。
天青嘿嘿嘿嘿笑,附耳对我说:“倒一半出去就行,只要数量够了,老头子又不知道。”
我当即认为此乃妙计一桩,同时悲哀地发现我已经被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