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可是心思却很细腻,他带着几个兄弟押货去了萧家,还留下了几个人陪着我在客栈里,生怕之前的人又回来找我。
其实骗他我很不好意思,但是他是康城人,康城谁不认识唐笙?都别说唐笙了,就刚才进来的唐夏,我都怕他认识,毕竟,商场里的唐夏,就是唐笙的一个分身,大事小情基本上他就可以拿主意,杨振不认识他那可真是万幸。
早餐后没多久,杨振他们几个人就又带着新货回到了客栈,几个人出去清点了一下,我就在旁边看着。
“你们这样的生活好像很不错啊,天南地北的哪儿都跑,这美景都被你们看遍了。”我在一旁打趣道。
杨振抬起头来憨厚地笑一笑,“是啊,兄弟们都肯做事,所以每一次镖局运货都挺顺利,一路上好歌好酒好菜,风土人情也都见识了不少了,做这一行,的确不错。”
“嗯,我去给你们倒点水来喝。”说完之后转身进了客栈,找到小二要了几个大碗和一大壶茶水,走到外面去倒给他们喝。江湖人都朴实,没那么些弯弯肠子绕着你,真的喜欢你就会直接的表现出来,如果觉得你不是善茬、不招人待见,不理你就算了,除非你非要找事儿。
跟这些人相处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就是轻松,就像是我和青鱼、唐夏那样的关系,很舒服。
第二日一早出发时,我换上了昨天杨振给我带回来的一件男装,大小款型正合适,我还粘了两片胡子上去,虽然自己看着有些滑稽,可是外人看起来就会觉得我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一次离开,是一次远行而已。
到坎堡北城门时,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想象之外的,我见到了唐笙。
霎时间,泪流满面。
唐笙也骑在马上,俯瞰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面容显得憔悴又焦急。
我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下马,然后示意杨振把我拉上他的马,两人同乘一匹马,我把脸上的胡子撕了下来,丝毫没有引起唐笙的注意,我就这样从远处走到近处,在他四处张望的眼神下出了城。
“姑娘,姑娘!我们已经安全出城了。”杨振摇了摇我,我这才清醒过来,抹了抹脸,发现已经离城门很远了。
“再往前走走,等远的看不到城门,我们再换回来。”我回头对着满脸疑惑的杨振,看着他脸一点点变红,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头转过来。
拐过前面的弯道,又往前走了一段,我用胳膊肘顶了顶身后的人,“杨大哥,我要下马了。”
“啊?哦,好,下马。……慢点。”杨振的手突然不知道摆在哪里好,我也是整的怪不好意思的,看着周围兄弟们看我的眼神,恨极了刚刚作出这样的决定。
队伍一路前行,路上我和杨振聊起了萧家两个公子。
“萧疏萧痕两个人,不知道杨大哥认不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他点点头,又说道:“我和萧家的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萧家家主萧雨凡近几年已经很少出面了,基本上已经将家业托付给两个公子,他们两兄弟自幼感情就好,所以家产一事也都不再争些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很多次帮萧家运货,自然是没少与他们打交道。怎么,你也认识他们?”
“是啊,有过一面之缘,在今年凤阳城的文人大会上,萧家两位公子各夺一冠,在场的四百文人墨客无不惊叹连连啊。”
“原来今年你也去了?去年的那一场我也过去看了看,我一介莽夫仍想着要文雅一番,哈,见笑了……”他又习惯性的摸摸头,好像他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
“大家都是江湖人,我去,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我对他笑笑,“去年我亲见那一场文人盛会,听他们弹着琴,我也会感受一下音律的变化,看他们下着棋,我也会揣摩着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走,他们吟诗赋词,提笔就是一幅泼墨山水画——我突然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很讽刺,明明就是我们不懂,还非要诋毁人家。”
“是啊。”他叹了一口气,“在那些人的雄韬伟略、治世之才面前,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那是这么多年面对大山大河都没有过的感觉。书生,只不过是没有遇到伯乐罢了,若是生活在和平的朝代,他们才是国家最有力的武器啊!”
我惊讶地望向他,“想不到,杨大哥居然看到了这个层次上,佩服佩服!”
“哈,”他爽朗的一声笑,“过奖过奖,只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姑娘,你唤我一声大哥,也算缘分,平日里我称呼你什么好?”他又问我道。
……称呼的确是个问题,“嗯……你就,就叫我小枝就好了……”呕……好恶心……
“啊,好,小枝!”
坎堡向北一直走,当天夜里,我们抵达了云帆小镇,找了一个杨振他们很熟悉的客栈住下,几个小兄弟把马全部牵到马厩里去,我则是挑了一间客房直接走了进去。
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只想要冲个澡然后睡觉,杨振他们的事不用我操心,货物都收好了,也不用担心小偷。
在浴桶里泡了很久,等到穿好衣服的时候,眼皮都睁不开了。
好累……好想唐笙……离开他的第三天……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浑身也都僵着,坐起身来动一动,浑身的关节都在响,下床想要去拿一杯水来喝,却蓦地发现——我已经不在昨夜的客房里了!
怎么回事?难道——又有人盯上我了?
满屋子的寻找着我的行李,后来才发现就在我枕边。
不伤我身不图我财,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我顿时提高了警惕。
门被敲响,看来他知道我已经起身了,我管不了那么多,径直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的人笑容灿烂,“呦,醒啦?昨夜睡得可舒服?”
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