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荛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堪比天仙。”安雪洛回过神来,才见到青荛已经走至了跟前,无论是近观还是远视都是绝色之姿,安雪洛倒是惊诧人间有如此美人,墨染竟然没有将她纳入宫中为妃,他还真舍得让这样的人儿流落在人间。
“泛泛之谈,公子不必当真,皮相不过浮烟流云罢了。”青荛嘴角三分勾起,面若桃瓣,朱唇轻启。
安雪洛倒是暗自佩服她这般看得开,只是,她和墨染又是如何认识的。
“墨公子,今日王府无事吗?”半晌,她才缓缓抬首,偷偷瞥了墨染一眼,脸颊却是飞起两朵红云,明眼人当下就明白了,原来这荆国第一美人喜欢他哟。只不过,怎么扯到王府上去了,看来墨染还当真给自己出宫视察民情拟了个合适的身份。
“王爷赴宴,府中无事。”他当真是惜字如金,就算对着美人也一样吝啬,不肯多说一字。
“青荛姑娘,他这人向来这样,你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安雪洛倒是即刻满脸堆笑的挡住了墨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当然是指爱护美人的心思了。“若是换了我,才舍不得让青荛姑娘这样的大美人生气。”安雪洛故而白了墨染一眼,对他那叫一个无话可说。
“安公子说笑了,奴家倒是听说安府的四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不凡呢。”青荛毕是久经风尘的女子,知道墨染此刻无心理会自己,便和安雪洛搭了茬儿,说起话来。
安雪洛暗暗擦了两把冷汗,就自己的模样,和眼前这位美人比起来,至多也不过是她的十之四五罢了,若是再她面前还敢谈论女子姿容,那可真是应了“不自量力”四个字了。
“呵……就我家拙妹的姿容,哪里能和姑娘相比。”安雪洛成功地将自己演绎成了一个登徒浪子,不,准确的说,是将他二哥演绎成了一个登徒浪子。“墨兄,你说小弟说的可有理,青荛姑娘天姿国色,直勾人的魂哟。”安雪洛冲墨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帮忙附和两声。
“安家小姐,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且不失礼数的很。”这是墨染到此时为止说的最长的一个句子,言罢,眸中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可惜了只是局部表现又加上稍纵即逝,这样难得的表情便直接被一脸的波澜无动所湮没了。
安雪洛眼尖自然是捕捉到了,恨恨地瞪了墨染一眼,敢玷污大爷我的名声,大爷我好歹也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相府小姐,竟被你这厮给毁了,情何以堪!
青荛并未在意两人神情之中细微的变化,浅笑依然,却毫无风尘女子的俗媚靡艳,更像是清水芙蓉,不掺杂一丝做作的意味。
“两位既然来了,不如就与青荛一同去喝一杯,如何?”青荛对着安雪洛虽是笑意深厚,可安雪洛却从女人的直觉之中感觉这笑容背后的不真切,她所有的心思,应是在墨染身上吧。安雪洛心中喟叹,自己生的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英武不凡,再看墨染,浑身上下哪有一点风流之气,完全是个寡凉薄幸的人,对不?
“今日有事,不便耽搁。”墨染冷眼扫过安雪洛,眼神之中的些许凌厉分明是在警告她看完就走。
“是啊,青荛姑娘,今日我和墨兄还有要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改日再来舍命陪美人如何?”既然墨染懒得说话,这样无耻短命事情只能交给安雪洛来做了,毕竟撒谎这种事情,她在行,多说少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清……”
两人转身离去,安雪洛听到身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脚步愣了一瞬,亲?这是对墨染说的?她听了心中虽有不悦,但更多的,还是一身鸡皮疙瘩所带来的不爽。
墨染走在安雪洛前面,未有一丝迟疑,快步离去。
走至门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交放到鸨母手中,冷声说道:
“明日拿着玉佩去仁平王府取钱便是。”声音落下,已不见二人身影,鸨母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寒,方才男子所迸发出的感觉,与之前在外时完全不一,说不出来,只是让人心房颤抖,无处遁形。
安雪洛认为若是自己没有记错,仁平王府,那是墨染登基之前的府邸,他那时,还是仁平王,不是吗?
“我们这就回去了?”安雪洛追上去,与他并肩走着,侧首问他。
“还没有闹够?”墨染双手抱肩向前走着,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他已然加快了走路的速度,似乎故意要让她追不上一样。
“嘁……”安雪洛看他的样子便是火上心头,自己今日哪里胡闹了,他就这副模样。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不要后悔。”他依旧自顾自往前走着,未曾看她一眼。
安雪洛跟在他身后,月光渐而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便如那时一样。
他们一起看月亮的时光。
路越走越骗,人越看越少。
安雪洛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厮要做甚!
莫非是想称着月黑风高夜,找个无人涉足地把她做了,然后抛尸荒野。忍不住的,她又想到了那一晚明慧太妃的死状,果然是做了人,胆子都笑了,当初刺杀墨染时的勇气此刻半分影子都寻不着了。
兀地,巷子里传来孩童的欢笑声,一阵一阵,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哥哥娶个美姑娘,回家一头栽炕上,生个小子胖又胖;哥哥娶个美姑娘,回家推倒在床上,鞭炮放的响又响……”
是歌谣,时隔许久,安雪洛再听到这样的歌谣,只觉得很熟悉。
大概在多年以前,他们刚刚成婚的时候,他会夜夜哼唱着人间的小调歌谣哄着她入睡。
她跟在他身后,循着声音走近,孩童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三五个孩子围成一团,唱着古谣,手中还握着燃着的烟花,笑的格外绚烂璀璨,完全没有注意外人的来访。
低低矮矮的小屋里人影闪动,荒芜的岁月此刻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在漫漫长夜里生生不息。
夜路漫漫,故人不变。
孱弱的身影晃动,朝着他们的方向渐近渐清,是一个老者,佝偻老者。
安雪洛上前,老者却只是冲她拱手做了礼,便继续朝着墨染的方向走来。
“墨管家,你今日终于舍得来看孩子们了。
出乎意料之内,老者见了墨染反倒没有行礼,只是扬起和蔼慈善的笑容,与他像寻常人家那样说话。
“赵伯,前几日王府里事情繁杂,没有抽身来看孩子们,是墨清的不对,墨清给你赔礼了,可好。”
安雪洛再望他的时候,他已是来时那个马车里笑如春风眉目如画的凡间公子。
墨清,那不就是他,是他……她倒是听父亲说过,当今陛下本不叫墨染,原出生时便起了名字叫墨清,可过了两月,国师替他占了一卦,说小皇子命中缺木,而水又不足,这“染”字再好不过了,后来便改为了墨染。
他现在,便是用的那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