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尚书这话似乎还带着几分怜惜。
毕竟是相处这么多年的人了，便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李月芳这个人呢。
如果不是这穆尚书身边还站着个杨柳依，李月芳是真的要感动了。
穆尚书一道说着，一边在杨柳依进门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仿佛是担心这人摔了一样。
又不是刚走路的孩子，怎么可能说摔就摔呢。说到底还不是心里喜欢。
穆紫眼神闪了闪，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今日倘若是看黄历，怕不是也要告诉她是个好日子了。
她可没找穆尚书过来，不过是临时起意，想着带那匡大夫过来瞧瞧这李月芳。也不拘是能不能摸到她的脉，气一气也是好的。
毕竟李月芳那点猫腻，她还真知道，不就是……
穆紫眼神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意味深长。
穆瑶瑶听到穆尚书的话，先是一阵惊喜。她还以为穆尚书是真腻了李月芳，毕竟怜姨娘那得宠的架势，都直接登堂入室住进穆尚书常年歇着的前院去了。
没想到还是记着李月芳的！
只是她甫一撞上杨柳依的脸，脸色顿时一变，有些咬牙切齿的开了口：“爹！你带她过来干什么！？”
穆尚书皱皱眉：“瑶瑶，数日不见，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之前还不觉得，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娇憨可爱，说些逾矩的话只当是穆瑶瑶天真可人。可好久没听到，如今乍一听到，顿时就让穆尚书皱了眉头。
“老爷，瑶瑶也是最近没休息好，脾气有些大了。”李月芳忙坐直了身子，探身抓住了穆瑶瑶的手，冲着穆尚书虚弱一笑，“她这些日子总是来照顾我，也难为她了。”
穆尚书听到这话，脸色的怒色稍缓，看到李月芳那虚弱的脸色，也顿时叹了口气：“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病成这样，为何不来寻我？”
“老爷恰逢小登科，又如何好扰了老爷的兴致？”李月芳心里微微一涩，有些失落的垂下眼，恰恰露出那柔和的侧脸来，看着柔弱又动人。
便是那颜色没有杨柳依三分好看，可是却让那男人心里的怜惜浓重了几分。
穆尚书叹了口气，主动坐到了李月芳榻前，握住了李月芳的手。
穆紫还真就不明白了，她这个爹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带着杨柳依，却对李月芳主动怜惜，这是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是他的，无论做什么都能够一团和乐？
穆紫扯扯唇，看向杨柳依，无声的挑了挑眉。
这李月芳可不是那袁秋丽，人家有心计得很，这可是个硬茬子。
杨柳依柔柔一笑，脸上似乎有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正是穆尚书与李月芳相顾一笑，似乎想到些什么和乐的时光的时候，杨柳依主动探过身子，依着穆尚书坐了过去：“姐姐如今见到大人，感觉气色都好了不少呢。”
她靠穆尚书靠得很近，说话时带出来的香风从穆尚书耳边擦过，穆尚书耳边一热，眸色深了深。
这话看似是对李月芳说的，可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穆尚书？
穆紫双手环胸，看得那叫一个兴致盎然。
把这杨柳依送进来还真是不亏，不说旁的，气人还真是绝了。
李月芳哪里不知道穆尚书那一瞬间的失态，毕竟这俩人的手还是握着呢。
小贱人！李月芳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深吸一口气，大方一笑：“原来你就是妹妹，这几日也承蒙你照顾老爷了。老爷这人就在正事上细心，小事上难免粗枝大叶的。我这正病着，有妹妹照顾，我还真是松了口气呢。”
李月芳这落落大方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带出几分亲昵熟稔。颇有几分正房的架势。
穆尚书也含笑看了李月芳一眼：“你呀……”
穆瑶瑶也是顿了顿，冷嗤一声。就杨柳依那不上台面的东西，就算娘亲正病着躺床上都能够把她收拾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边站着的穆紫一眼，似乎有些得意。可是一见穆紫那表情，穆瑶瑶又是火上心头。
这女人什么表情，真当是家里唱堂会，她在看戏么？
穆紫可不就是在看戏么。这杨柳依可是她亲自请回来的红角，那戏可好了。
就在穆紫的期待下，杨柳依就娇笑一声。
“那姐姐可就谢错人了。”杨柳依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袁姐姐照顾呢。我这人其实也笨手笨脚的，都是老爷来照顾我呢。”
杨柳依有些歉然，扯了扯穆尚书的袖子：“老爷，可真是对不起，还让您来照顾我了，说出来可真是太丢人了。”
什么样子的女人惹人爱？笨女人惹人爱，聪明女人也惹人爱。说到底，还不是要看着人究竟是站在什么位置上。
杨柳依可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她是穆尚书的姨娘，又何必摆那正房的姿态，老爷的宠爱最重要。
可别说什么以色侍人，色弛爱衰。那都是十年八年后的事情，端看眼前，老爷足够喜欢就够了。
李月芳倒是大方，可也别忘了，人家也是个姨娘，可不是她杨柳依的主子。
杨柳依有些羞涩的看了穆尚书一眼，一把站了起来：“本来是来看姐姐的，这倒好，先让姐姐笑话了。”
好一个厉害的角色！穆紫眼里闪过一丝激赏，也不在乎在一边继续添一把火。
“你既然是知道，还乱说些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穆紫冷哼一声，“好好跟李姨娘学学，爹爹那是要干正事的人，还每天记挂你挑食，贪凉。跟个小孩子似的。”
穆尚书听到穆紫这话，脑子忍不住就想到这些日子相处的场景，脸上止不住勾起一丝笑来，言语间颇为和颜悦色：“这你倒是要听阿紫说的，我在外头也好少分记挂。”
记挂？竟然说是记挂？
李月芳气息有些不稳，身子一颤，眼前有些黑。
“呀！匡大夫快来！”穆紫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急切的抓住了李月芳的手腕，猛地扭头朝门外喊道，“李姨娘今日见到父亲高兴坏了，怕是有些不好！”
不，不该是这个时候的！李月芳瞳孔一缩，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料手腕间一阵大力袭来。
挣扎间，她对上了穆紫的视线，穆紫语气还是急切得很，可是眼神冷静。
她看着李月芳：
“李姨娘躲什么？正是大喜的好日子呢。快让大夫看看，指不定就……”
李月芳后背一凉，就见穆紫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药到病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