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你有没有名字?你知道什么叫名字?”沈映心以往接到福利院的孩子,很多是无父无母的,连名字也没有,更不知道名字是什么东西。
“有,不过我的名字不告诉你。”丁叮这个名字不太好,他说过自己是不会撒谎,不可能说自己没有名字,又不能说真名,只能这样了,人是会变通才能算人嘛。
“哦,还不告诉我。”沈映心觉得丁叮很特别,是一个真的很有趣的小孩子。
“是啊,因为这是秘密,秘密告诉了别人就不是秘密啦,对不对?所以嘛,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丁叮很凝重的睁大眼睛,按着说话的节奏比划着食指。丁叮的鬼灵精的样子还要显示大人郑重其事的模样,顿时让在场的人哄堂大笑。
“那院长再给你娶一个名字怎么样?”既然孩子不愿意说,我就给他取一个好了,最起码要有名字,要不然连称呼他什么也不知道。
“好啊。”丁叮一口答应。
“你姓什么?”虽然他的父母不要他,可他不能不要祖宗啊,要跟父亲的姓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不告诉你。”丁叮又是那一句。
“呃……那就算了。”孩子从小就无父无母,可能非常怨恨自己的父母吧,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更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姓名,又为了自尊而不懂装懂吧。
“院长快给我取名字吧。”丁叮的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期待,像要溢出来了。
“就叫,就叫鱼巧乐。喻意是像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做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天天高兴快乐。”沈映心把鱼巧乐抱起来。
“嗯!鱼巧乐!”鱼巧乐鼓着腮帮很天真的点点头。
到了睡觉的时间,鱼巧乐被小婉带到一个大房子里,鱼巧乐被安排在这里睡觉。大房子里有五个男孩子,与他的年纪差不多。正巧,几天前这里有一个小男孩被人领养了,鱼巧乐就被安排到这里睡。
虽然是六个孩子住一间房,但是这里的经济富裕,政府拨给了福利院很多资金和物资,房子很大很结实。六个孩子睡在一条很长的通铺上,一点也不拥挤,还很宽阔。
福利院是关灯睡觉的,窗户大开狡黠的月光照进来,显得格外寂静,树影婆娑,还略带几分阴森恐怖。
鱼巧乐睡不着,他很难入睡,睡眠质量很差,常常会做梦,一个晚上会有好几次惊醒。鱼巧乐躺在床上看着从窗户穿过的月光,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细细的哭声,虽不清晰,但很真实。
鱼巧乐仔细去听,发现哭声从旁边传过来的,是睡在他旁边的小男孩在哭。小男孩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头都被棉被盖住了,小男孩在被窝里不停地发抖。
鱼巧乐伸手过去拉他的被子,想他露出头来,可是小男孩两手使劲扯着被子,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快松手,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鱼巧乐没他力气大,只能靠吓。
“不要啊!”小男孩听到恐吓就更害怕,马上松开手。
鱼巧乐轻松的掀开他的被子。“你怎么哭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鱼巧乐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探热。
“不是,是我怕。”小男孩呜咽着说。
“怕?怎么会怕呢?你平时不也是在这里睡吗?”鱼巧乐抚着他的后背,给予他安慰。
“是啊。平时都是大哥哥哄我睡的,福利院不允许开着灯睡觉,我很怕黑,我睡不着,都是大哥哥给我讲故事哄我。不过,前几天大哥哥被人领养了。”小男孩越说越伤心,滚下来的泪珠越来越大滴。
“嘘!你小声一点,会吵醒别人的。”鱼巧乐赶忙捂着他的嘴,小声提醒他。
鱼巧乐借助照下来的月光看清小男孩的长相。小男孩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在偷偷地哭,眼睛都哭肿了,肿得像两个小笼包,整个脸活像一个突眼金鱼头。福利院里的阿姨和大姐姐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都支支吾吾的蒙混过关,她们也见怪不怪,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可怜的,常常会用哭泣来宣泄情绪。
“嗯嗯……”小男孩含泪的双眼望着鱼巧乐。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鱼巧乐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
“好。”小男孩最爱听故事了。
鱼巧乐给他讲了很多故事,故事都是由他那个时代改编过来的,他简化了很多,怕小男孩听不明白。
鱼巧乐搂着小男孩像搂着自己的孩子,在上辈子他有七个孩子,可没有一个孩子能像小男孩一样,被他搂在怀里,听着他讲故事入睡。鱼巧乐不知不觉中也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教他很多做人的道理。
鱼巧乐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入睡的,等其他孩子入睡后,他就会起来帮他们盖上被他们自己踢开掀开的被子。
沈映心每天都会巡房,他害怕会打扰了孩子们,所以就从窗户去查看,他很多次都看见了鱼巧乐为其他孩子盖好被子,给他们讲故事。鱼巧乐还很爱看着坐在窗边看着月亮发呆,会对月吟诗。
沈映心很想去了解鱼巧乐,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从了解,鱼巧乐会有浑身解数将沈映心隔阂在他自己的小天地之外。沈映心很关心他,总会想方设法询问他的过去和想法,鱼巧乐都会回答,但回答了跟没答一样,鱼巧乐还很爱跟他玩绕圈子,把问题绕回到最原始的出发点。沈映心只好在一旁静静的观察他。
两年后,一个富豪看中了鱼巧乐,要领养他。鱼巧乐跟他坦白,告诉他自己是个病歪子,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小男孩。
“哥哥,你怎么把机会让给了我?难道你不想要爸爸吗?”沈映心知道小男孩与鱼巧乐的关系好,就在富豪来领养小男孩之前让他们在睡房里好好谈一谈。
“那你呢?难道你不想要爸爸吗?”鱼巧乐替小男孩终于有了一个家而高兴,虽说是不舍得,但还是满心欢喜,脸上没有一点忧伤。
“想,可是爸爸原本是你的。”小男孩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鱼巧乐。
“我本来就没有爸爸啊。我习惯了,我不需要爸爸,我更喜欢在福利院,我要继续给福利院的其他小伙伴讲故事。你就安心的到新家吧,你有空回来看看我就可以了。”鱼巧乐已经习惯了孤家寡人的日子,他不希望再多一个像他一样的可怜人,他不需要家,可是小男孩需要,小男孩是渴望的。
“可是……呜呜……”小男孩‘可是’不下去,却呜呜的哭起来了。
“你怎么哭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鱼巧乐连忙给他擦眼泪。
“可是,我听说爸爸没多久就要搬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去。我怕我以后很难回来看哥哥和院长他们。”小男孩偷听了沈映心和富豪的谈话,得知富豪为了做生意方便,而要搬到外地去,而且是早很远的地方。
“那好办啊。等你长大以后,你就回到这里做生意,你就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常常回福利院。”鱼巧乐在安慰小男孩就像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嗯!我长大后一定要回到这里,到时候我要哥哥和爸爸一样,都做大富豪。”小男孩经鱼巧乐一安慰,人就精神了。这两年来,他和鱼巧乐走得最近,鱼巧乐让他学会了坚强。像以前他怕黑,鱼巧乐教导他习惯就好,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害怕,其实身在黑暗处时,保持冷静,用眼睛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物体的。因此,鱼巧乐又教导了他处事不惊。
小男孩记住了鱼巧乐教他的所有东西,人变得坚强了许多。可是鱼巧乐还有很多为人处世的方法没有教他,他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鱼巧乐不想剥夺他童年小孩子的天真烂漫,为他暂时掩饰着这个社会的黑暗和人性的丑恶。那些处事之道就让他随着自己的年龄增大而自己积累吧。
小男孩在与福利院的所有人告别时又忍不住哭哭啼啼的,鱼巧乐以开玩笑的口吻打趣的说他是哭包子,使小男孩破涕为笑。小男孩临走前给予鱼巧乐一个非常深情的拥抱。
在小男孩离开后,鱼巧乐还是像以前一样读书学习。鱼巧乐的学习成绩很好,品学兼优,又好学勤奋,很得老师的喜欢。鱼巧乐是现代社会不多见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学生。
不过,纵然鱼巧乐如此优秀,但还是没有打消沈映心对他的疑惑。沈映心第一次遇到鱼巧乐的时候就有留意到了。那个废品收购站的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要是换了普通的孩子,早就被吓哭了。而且他自己的出现和阻止,鱼巧乐并没有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惊喜,没有马上躲到自己身后。
鱼巧乐虽然很爱与别人交朋友,很健谈,但很多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的。鱼巧乐不是书呆子,动手能力很强,不像那些高分低能的所谓天之骄子,只会理论不会行动,巧好鱼巧乐也很讨厌这种人。鱼巧乐的思想很成熟,处事不惊,就像一个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的人,真不像一个小孩子!
其实沈映心没有看到鱼巧乐的另一面,经过与孩子们相处,鱼巧乐被他们的天真烂漫给熏陶了,恢复了上辈子小时候的天真烂漫,小孩子贪玩调皮的天性。不过,平时鱼巧乐捣蛋的时候,沈映心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他童真的一面。
沈映心一直把这些疑惑封印在心底,不再去询问鱼巧乐,他看见鱼巧乐过于成熟的样子,心里由衷产出无尽的伤感。既然鱼巧乐不想让别人涉足他自己的小天地,就给他保留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吧。
到了鱼巧乐19岁零7个月的时候,他参加了高考,他成为了当地的状元。当地的一间贵族私立学校,是当地最高等的学府,校长破格录取了他,免除了他高昂的学费和那些杂七杂八的各种收费,还让他在学校里免费寄宿。
鱼巧乐一收到录取通知书,沈映心就马上催促他到学校报到,沈映心对他的期望很大,希望他能早日成才,不要辜负了社会对他的关爱。
在开学的前一天,沈映心亲自送鱼巧乐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