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变迁极快,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战火纷飞的残酷使地府变得拥挤,每日鬼差们会带来一批批的新鬼过奈何桥,也有大量的恶鬼受尽抽筋剥皮之酷刑。由此刘询他们可知战火可否消停,天下苍生是否脱离水深火热的生活。
黎民百姓只期望有人可以一统天下,战火硝烟从此消散,荆棘丛生白骨委地的情景可以焕然一新,换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盛世繁华。
伴随着朝代时期的更迭,他们在忘川河里苦心修炼了一千年,鬼魂来来去去,忘川河里有新增加的痴心人,也有半途而废的,只有小数的可以如愿以偿等待千年,带着与爱人美好的记忆投胎轮回。
他们见过平君度过奈何桥几十回,好几次平君就快要跳入了忘川河,多亏了黑白无常和孟婆的阻止。
大汉已灭,黄粱梦碎,刘询的唯一期望便是来世可以与亡妻重拾旧爱。大概还有一千多年的时间就可以与亡妻相逢了,还剩下一半的时间了。刘询算了算日子,推断出在这几天自己就会被送出忘川河,要寄灵在身毒宝镜内。
“次卿你们就在今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离开忘川河寄灵在身毒宝镜上,你们要准备好。到时候鬼门关大开,百鬼进出很可能会把你们给冲散了。时辰一到,若是次卿没在身毒宝镜上寄灵,身毒宝镜上附着的神力就会强行将你吸进去。
彭祖本不是卫太子的嫡亲,你必须与次卿同时进入镜内才可以寄灵于其上,鬼门关开启后的一个时辰是你最大的期限。如果到时候你没有进入镜内,次卿便会被强行吸入其中,直到次卿来世的凡躯到二十二岁方能出来。而彭祖一旦错过了此次机会,便无法再寄灵到身毒宝镜上。”阎罗王掐指一算,今年是他们离开忘川河的时间。
百鬼每年都等着中元节鬼门关大开到人间回家寻亲或寻仇,那时百鬼一定会你推我拥、喧闹不止,说不定他们会被怨气冲天的百鬼冲散了。
“卿可知皇祖父之遗物所在何处?”刘询担心到时候真的被百鬼冲散了,他们各自都不知道身毒宝镜在何处,无法在身毒宝镜的所在之处会合。
“本王也不知道。依玉帝所言天机不可泄露。”阎罗王不多说半句废话,摆驾到阎罗殿处理公务。
“次卿在中元节那天我们二人就手拉手不分开,我就不信区区百鬼怨灵可冲散我们。”张彭祖紧握刘询的手。
“一言为定!”刘询低眉浅笑。刘询长着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细长细长的,眼角向上轻挑。双眸转盼一笑,在眉宇间不知不觉的流出万种风情。倘若他是女子是否也是一代倾国倾城?一双多情的眼睛偏偏却长在此般痴情的人身上,可否是天意弄人?
张彭祖抬起刘询的手,细心地看,像是在观察什么。
小镜儿的手又如年少时一般。
刘询的手很漂亮,修长的青葱玉指,不过与常人相比,刘询的手是不同常人的苍白与细长,苍白得毫无血色,见不着血管,如同死寂一般。刘询儿时双手便是如此,甚至是全身的肌肤。瘦弱欲见骨的身躯,苍白无瑕的脸色,配上如鲜血一般殷红的朱唇,此是一番怎样的病态之美?冷艳绝丽之媚。
张彭祖一直伴随着刘询走到生命的尽头,看到刘询身体的悄然转衰。自从许皇后被霍显和淳于衍毒死后,刘询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衰败。刘询以政事来使自己麻木,不知疲倦的励精图治。白发悄悄地混杂在墨发里,脸色由苍白变得惨白,纤细的身子愈加单薄病弱,整个人就像单纯的人皮披在死寂的白骨上。
“呜——”
“呜——”
“嘻嘻——哈!”
中元节,鬼门大开,百鬼欢。黄泉路,奈何桥,百鬼莫在悲寂寥。恨恨仇仇恩恩怨怨,情情爱爱世世代代,魑魅魍魉鬼门外,速寻仇家还命来!
忘川河里的恶鬼爬上岸,油锅里的油炸鬼推开锅盖,刀山上的血鬼口含刀片鲜血淋漓,火海里的焰鬼抱着火团四周望。肮脏污秽的地面,道道血水路,路面起腥风,水面浮污油,水底沉刀片,处处泛刀光——寒气慑人啊!道道血水路,无涯海波澜不惊,无名星星火,污油暂寄身,阴风阵阵,风借火势,火借风势,烈火竟在水面燃——不可思议啊!
莫怕!莫怕!摸摸小脑瓜,细看看,细瞧瞧,四处是鬼,无处不是鬼,你也是,我也是,大家皆是!什么鬼?长舌鬼,大头鬼,短命鬼,饿死鬼,来世莫做短命鬼,来世莫做饿死鬼!哇哈哈,众生皆是可怜鬼!瞧啊,看啊,摔倒在血水路上的小鬼!哈哈——
“不要踩!不要踩!我的老骨头啊——”一只老鬼佝偻着拾起自己的尸骨。白骨委地,皮肉腐烂生蛆,骨架挂肉丝,长虫缠髀骨。百鬼落脚处,枯骨碎,骨髓坠。
望,奈何桥旁狐媚的一抹倩影!看,鬼门关外凄寒的一团磷光!
“彭祖,我们也快离开。我们不等了。”先前,他们决定让百鬼先离开,自己最后才走,以免被百鬼冲散。但如今看来,地府的鬼太多,数量大大超出他们预计的范围。百鬼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的挤上鬼门关,汹涌而至的鬼魂越来越多。刘询怕继续等下去,百鬼会把鬼门堵死,误了时辰。
刘询和张彭祖刚爬上岸,一只无头鬼唆的一声飞过来,刘询和张彭祖不得不松开手去避让。无头鬼无头即无眼,一个踉跄倒入忘川河中,狼狈地随波逐流。
刘询和张彭祖重新牵着手挤入百鬼之中。
不妙!不妙!不妙!
鬼的数量越来越多,地府的十大恶鬼领着手下的小鬼们横冲直撞,直直地穿过他们两个之间,刘询才和张彭祖分开一刹那,百鬼立即往他们之间挤过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看到对方的样子越来越小。他们各自推搡身边的鬼魂,一推开一批,又涌上了一批。
“次卿!次卿!我在这里!”张彭祖焦急地向刘询高喊。
刘询奋力向张彭祖那边挤过去。
嘶——嘶——
强推硬挤,他们的衣服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头发有些凌乱。好不容易,他们两个的距离拉近了,两只属于不同一个人的手指相互交触在一起。
强推硬挤,他们的衣服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头发有些凌乱。好不容易,他们两个的距离拉近了,两只属于不同一个人的手指相互交触在一起。
“滚开,别挡路!”恶鬼的直接穿过又将他们分开,他身后的小鬼一个接着一个,挤着挤着,他们都被分开得远远的,对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无影踪。
先是刘询被百鬼挤出了鬼门关外,下一刻是张彭祖。可是,出了鬼门关的百鬼急着到人间去,百鬼蜂拥而至。刘询和张彭祖彻底被挤散了。百鬼冲到人间,涌到大街上。在大街上,“彭祖,彭祖,你在哪儿?”刘询环顾四周,心急如焚的他没有发现张彭祖的踪影。
“次卿,你在哪儿?快出来啊!”张彭祖山林处到处寻找,无的奈寻找,无奈的呼唤,渐渐消耗着他的体力。
“彭祖你在哪里?”
“次卿你在哪里?”
两把急切焦虑的呼唤声被百鬼的喧闹声掩盖,你听不见我,我听不见你。在哪儿?你究竟在哪儿?快出来啊!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
张彭祖累了,神定仰天望月,夜色弥漫,在皓月中竟泛着袅袅皇气。张彭祖仔细一看,发现皇气是由下至上的上升。“小镜儿应该在那个方向。”张彭祖判断了皇气发出的方向,立即向那个方向赶去。
皇气很淡很飘渺,张彭祖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大街上。
此时,正是百鬼闹得最翻天覆地的时候。魑魅魍魉漫天飞舞,掩盖了皎洁的皓月。这次散发的皇气很淡,月光被挡住后,张彭祖再难以看见皇气。
“彭祖,你在吗?”刘询寻遍大街小巷都没有发现张彭祖的影子。
“彭祖!”
“次卿!”
两者只是一墙之隔,然这夜鬼哭狼嚎如同锣鼓喧天,歇斯底里的呼唤在吵杂的大街上回旋,无论如何也传不到对方的耳中。几番周旋,彼此的距离又拉远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流逝,时间还剩下多少?
远处,刮起一阵狂风袭来。在刘询面前出现了一道万丈红光。红光耀眼夺目,鲜红如血般凄丽,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百鬼不由心惊胆战,皆避之。
红光,又是红光!红光像长了触「手」的妖怪,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欲硬把刘询吸走。
刘询心里一惊,脑海里灵光一闪,意识到是时辰已到。刘询运气引动自身元神,双手紧握拳头,收集周围的能量集聚在双脚,稳如泰山地站在地上。放出红光之处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力越来越强,刘询开始向那边慢慢移动。刘询急中生智就地取材,拔出毛贵双剑插入地面,刘询极力稳住身子,强行止住前进的脚步。
光源处是有人在刻意控制么?红光的吸力随着刘询的动作而加大,刘询的双脚站不住,向光源处的方向移动。刘询有点儿支撑不住了,地上留下了四道窄长的坑痕,四道坑痕的长度在不断延长。刘询疲惫不堪,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脸上滑落。“啊!”如烈火炮烙的烧灼之感再次袭来,刘询因疼痛稍微一大意,剑尖离地,红光把刘询整个吸住,风一般的将刘询往光源处带。
张彭祖在远处看到红光,心想是刘询在那处,便火燎火急地赶去。待他赶去之时,红光退去,地上空无一人。
“放开朕!”刘询一直被带着,怒吼声从大街转移到野外。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彭祖还没有到,彭祖还在找朕。”刘询被红光吸到崖底,红光还继续将他往一块石头底下吸。“啊!”炮烙如烈火灼烧之感又一次袭来,一下子刘询和双剑就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
在刘询进入身毒宝镜的那一瞬间,他晕了过去。等醒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寄灵在身毒宝镜之内。
“这里是身毒宝镜?”刘询环顾四周,身后一面很大的琉璃镜面。刘询好像身处在一条秘密通道,秘密通道里又是那个鲜血版瑰丽的红光,越往里就越鲜红瑰丽,狭窄幽暗的通道,望不到尽头,若是少年时期的刘询他一定会亲自前往探险一番。
刘询无心思去做别的事,他对着琉璃镜面猛是踢打意图打碎镜面出去找张彭祖,琉璃镜面毫发无损。
“放朕出去!放朕出去!……”彭祖还在外面等朕,朕怎能在此独善其身?
在身毒宝镜内,刘询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刘询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发动起自己元神,双掌聚力,将力打上镜面,镜面依然毫发无损,反被镜面反弹之力所伤。最终因为刘询实在是力不从心才作罢。
刘询拖着疲倦的身子迈向秘密通道的深处,路有多长,刘询就走了多远,红光将他的脸映得鲜红如血染的。刘询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秘密通道的尽头。尽头是一面红光墙,刘询先是用手触碰试探,发现无异,刘询穿过红光墙,去到另一个空间。
刘询进入一个极尽奢华的宫殿,身体一下子又充满力量。
这不是杜陵,这不是。杜陵虽大虽美,但没有如此奢华,况且此宫要比杜陵大上许多倍,可直觉却告诉朕,这里便是杜陵。
刘询疑惑的参观自己的陵墓,他想着要绕着墙边走一圈,但他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完,他放弃了。
他走到一个房里,静静坐下来等待余下的千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