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张彭祖迟疑了一下。
“是宣帝陛下的皇祖父——戾太子。”张贺给他上好了药,正用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父亲,他如何了?”刘询吐了很多血,脸色白如雪,让他很是担心。
“宣帝陛下无碍,殿下正照顾,他应该和你一样是神魄和凡魄结合不久,身子一时不能适应,一个月后就好了。”张贺重新给他盖上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宣帝陛下。”
张贺随带把药拿出去。
几千年来,异界的各国都保持着相互隔绝的状态,互不干涉,而尘痴每个霸主都被封印在自己的主要根据地里,有着强大的结界,不得离开结界之处,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这段时间,结界消失了,这种格局也就渐渐被打破了。
“咳咳咳……”昏迷的人突然在猛烈咳嗽,仰躺在床上的他在猛烈咳嗽的同时也咳出了很多血,不少的血被弹起来落到他自己脸上,嘴和嘴的周围更是血的染坊。大部分还在口腔里的血倒灌回喉咙里,倒流入肺部,影响他的呼吸,他被呛住了,使咳嗽变得更加剧烈。
有人马上扶起他,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把倒流入肺部的血全部吐出来,再为他擦掉身上的血,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把血全部吐出来以后,他开始有些许知觉,但是手脚依然使不上力,眼前的东西不太清晰。
他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
那个人的着装很清新淡雅,白衣翩翩绣着小龙纹。可他似乎有些衣冠不整,两鬓的头发绕到后脑勺梳起来,其余大部分头发就披下来,没有束发,也没有戴冠。虽说这样看起来挺好看的,但是按他们的观念蛮夷才会披头散发,不束发戴冠。这样的衣冠不整在他们的时代肯定会被他人问一句:“成何体统?”
那个人的长相很好,俊美而不阴柔,是一个风度翩翩佳公子。可是不知为何那个人的双眼被眼巾蒙住。
他认出了那个人是何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皇祖父戾太子刘据,如今自己应该是身在异界刺魅国的戾园。刺魅的人都能看出他人的前世今生。
刘询见自己的皇祖父的穿着如此怪异,他的好奇心很想问刘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刘询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刘询连张开嘴的力气也没有,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和疼痛。刘询不做白费力气的事,也不勉强自己,后面有的是时间再问清楚,他重新合眼入睡。
张贺进来与刘据看护了刘询好一阵子,见刘询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张贺回到张彭祖那里。
第二天,刘询醒来见刘据在床旁用手指托腮睡着了。身体好多了的刘询坐起来,低头看着刘据的脸,活像个不懂世事的小顽童。
此时,张贺开门进来了,开门声虽轻,但足以吵醒彻夜未眠刚刚入睡的刘据。
“询儿,你醒啦。”刘据的微笑很和蔼让刘询看着很舒服。
“嗯嗯。”刘询又鼓起包子脸。
“询儿别坐着,快躺下。你的伤还没好。”刘据抄起一旁的被子裹在他身上。
“皇祖父,询儿可否问你一些问题?”刘询抱着被子看着他。
“问吧。”
此时,张贺进来了,他站在一边不妨碍他们祖孙二人。
“你为何不束发?”刘询看着刘据的眼巾。
“呃——孤也不知道,只是从心里不想束发,也不知道是为何。”
“你为何不戴冠?
“这个孤也不知道,孤就是不想戴。”
“你为何用眼巾蒙住眼睛?你如此能视物吗?”刘询在刘据面前挥挥手。
“这个孤也不知道,可孤能隔着眼巾视物。”刘据十问九不知。
“你为何……”
“殿下!”张贺打断刘询的提问。
“何事?”
“臣许久未与宣帝陛下独处了,臣想与宣帝陛下促膝长谈,不知殿下可否成人之美?”张贺听见刘询的提问,心里着急得很,怕秘密守不住了。
“好,孤就不打扰你们了。”刘据很爽快的答应了,自己走出房间,还顺手替他们关上门。
“张令还是称朕作皇曾孙吧。”张贺这样称呼他,他还真不习惯。
“诺。其实臣故意支开殿下是有事要向皇曾孙禀告”张贺的声音有点尖细,他喉咙压气把声音压得很低。
“何事?”刘询也把声音压低。
“方才的这些问题,臣愿皇曾孙以后都不要再问殿下了。”
“这又是为何?”刘询很疑惑刘据竟然对他自己的事一问三不知。
“是因为!”张贺有些激动,声音又高了点,他立即收住了,再次把声音压低。“说来话长啊。”张贺满脸忧伤。
“因为什么?”
“在皇曾孙你被释放出来不久后,殿下见武帝陛下晚年落得孤家寡人的落魄下场,他于心不忍魂归思子*宫,未曾想到武帝为了能让殿下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便把殿下封印在石像内。
至王莽末年,赤眉军攻入长安,未央宫遭受焚毁,火势蔓延至思子*宫。臣、李君与诸位博望宾客一同发力破解了封印,当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石像的头部,殿下的头部受创,以致失去了部分记忆,忘了一切不悦之事。”
“如此并非是一件坏事。”
“往事不堪回首,我等也不可旧事重提。就让武帝陛下在殿下心目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吧。让殿下在回忆中只有父慈子孝的美好。此谎言已被隐瞒了两千多载,皇曾孙你便继续将其隐瞒下去,永远都不要揭穿。”
“朕知道了。”以后朕与皇祖父说话应要小心谨慎才是。
往事不堪回首,既然是不能回首就只好面向前方勇往直前。失去不一定是坏事,留住也不一定是好事。人是很脆弱的,人的自尊会充当着掩饰脆弱的外壳,把脆弱藏在心里,忘了脑里的,记住最美好的,那怕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可是这层外壳很薄,随时随地都会被戳穿,那么就要守住这善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