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农小丢长到七岁,尖鹅脸,瘦瘦的身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恐怕现在只要有风就可以把她刮跑了,她背着双肩包,穿着校服走向回家的路,外公已在门口等候,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大老远看到农小丢,就朝她招手,农小丢也看到自己的外公,连忙跑过去,外公和蔼地给自家的外孙女擦汗,在养阳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农橙儿,没有任何的情绪,瞪了一眼邻居家的胖婶就进屋了,胖婶也不放在心上,有些话就是故意说的,说实话她挺喜欢农小丢的,既懂事又乖巧,偏偏就有这么难缠的母亲,唉,可怜的孩子。
“爸,以后不要在门口丢人现眼,人家看了不合适!”农父和农小丢刚进门,农橙儿劈头就书,挡在门口,眼神很可怕,农小丢意识下往农父身后躲。
“你不是要上班吗?没碍你的地,小丢跟外公进洗手间,外公给你擦擦脸,瞧你像只小脏猫。”农父牵着农小丢的手,帮她放下书包,换下校服,进了洗手间擦擦脸,出来的时候,农橙儿不在了。
晚饭过后,农小丢跟着外公去外面散步,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一辆豪华的车停在门口,农小丢歪着脑袋打量着车,农父看到自己的女儿从车上下来,牵着农小丢手往旁边穿过,进了自家的楼道。
“橙儿,这是你住的地方吗?也太简陋了,”曾翔抱着农橙儿,站在车的前面,一点顾忌都没有,大胆豪放,两个人亲一会小嘴,就气喘吁吁地分开了。
“我爸是大学教授,哪来的余钱买新房呢?已经住了十几年了。”农橙儿不紧不慢的,轻轻地回答,整个人又挂在曾翔身上了。
“等你嫁给我,连你爸一起搬来,”曾翔低下头亲吻樱桃小嘴,农橙儿身上的体香,怎么闻也不够。
“刚才那是求婚吗?我考虑考虑!”农橙儿亲了曾翔的脸颊,提着包就上楼了。曾翔开车离开。
农橙儿开门进来,农父正给农小丢讲故事,半个小时后,农小丢睡下了,农父就披肩外套来到农橙儿的房前,意思敲几下门,门口后,农橙儿已经卸妆了,洗了澡,换了身睡衣。坐在椅子上看书。
“那么晚怎么不睡觉?”农橙儿给农父让坐,自己则坐在床上。
“下面那辆车的主人是你的新男朋友?”农父若有所思的问。
“你看到了?他叫曾翔,以前在那个男人的公司处过事,他追过我,现在我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忘记过我,刚刚他向我求婚了。”农橙儿望着农父沉重的脸,她察觉到了什么,难道父亲他想……
“你答应了吗?还在考虑吗?”农父的意思很明显了,农橙儿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爸,你想说什么?”农橙儿打断农父的话,两支眼睛盯着农父的表情。
“我希望你能把……”农父话没说完,农橙儿再次打断。
“不可能,当初我要把她丢掉,是你说要留下来的,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想要幸福,你让我带个拖油瓶嫁过去,爸,我现在的生活都是她造成的,不然那个男人也不会丢弃我呀,我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我的孩子……”农橙儿激动地站起来,她没有看到农小丢就在门口,她说的每句话,农小丢都听到了,农父注意到门口的黑影,他急忙大胆农橙儿的话,接着一巴掌甩过去,农橙儿整个人跌倒在床上,顺着农父的眼神,她看到门口的农小丢,久久没有说过半句话,农小丢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缓缓地盖上被子,静静地睡过去了,仿佛刚刚那一幕那段话重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丢是我的外孙女,无论你承认不承认,她身上也有你的血脉,哪怕发生什么事情,你是她的母亲是不可置疑的。”农父说完就离开农橙儿的房间,回自己房间了,农橙儿整个人傻在床上,她那一夜无眠。
在学校,农小丢的名字又成了人家的笑话,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辩解,老师问话,她也不回答,她成了名符其实的‘小哑巴’。农小丢被欺负了,有人拿粉笔粉撒她,整件校服都是灰,也没跟老师说一声,自己跑到洗手间洗干净,接着刚出来被一桶水给倒了,全身都湿了,她依然没有说话,到更衣室换备用的运动服穿上,这才回教室听课。
几天后,学校考试完后,校长一公布,全年段第一却是小哑巴——农小丢,班主任激动着,要跟农小丢互动,农小丢理都没理,拿着奖学金就走了,班主任整个人可说是丢大发了,心里不断地把农小丢骂个千万遍。
回到家,她看到那个男人了,她没有喊人,直接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给关了。
“好可爱的孩子,她是你的……”曾翔看到农小丢,总觉得她很想一个人,可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她是远方亲戚的小孩,因父母出差,暂时住在这里的,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很快的。”农橙儿胡乱搪塞过去,看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农父,应该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亲了一下“好,我在楼下等你!”曾翔没有往细想,就挥挥手下楼了。
“你要去哪里?你要丢下你的女儿吗?”农父从厨房出来,拽住农橙儿的手臂,质问着,并再一次地声明:农小丢是她的亲闺女。
“够了,她是我的失败品,等这次假期回来,我就要和他结婚了,至于那个丫头,我会送她该去的地方。”农橙儿提着行李,无视农父的愤怒,准备甩门而出。可是另一支手被拽了,她低头一看是农小丢。
“妈妈……妈妈……别走!不要……不要……将我……送人……”这是农小丢第一次面对农橙儿,两眼水汪汪的,她的神情很像那个男人,农橙儿狠下心,抬手就是一巴掌,农小丢右侧的脸多了五指掌印,农小丢的脸泛红,两手被拽开,整个人被踢出去,嘴角渗着血,农父急忙放开自己的手,跑到农小丢的身边,查看伤势。
“农橙儿,你疯了?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再怎么恨,你也不能对孩子下手,你不是要走吗?还不滚!以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也不要进我的家门,我摆不起你这个大佛,”农父说着就把农橙儿推出门外,接着嘭的一声,门在农橙儿面前关了,邻居们听到声响,也就探个头又缩回去了,闲事少管。
农橙儿提着行李走了,她知道父亲在生气,等一段时间回来,父亲的气也就消了,那个孩子是自己心里的那根刺,只要孩子在这,她都会想起那个男人是怎么犹豫的,是怎么抛弃自己的,是怎么欺骗自己的,无论怎样的状况,孩子必须送走。
农橙儿上了曾翔的车,扬长而去,她那些想法,似乎不太了解农父,算了,等她回来,估计农父已经做好了打算。
“小丢,痛不痛,不要怪妈妈,她心里有恨呀!”农父抱住农小丢,爷俩就坐在地上哭。
好些天过去,农父不断地想,怎么把农小丢安顿好,送到孤儿院,自己过不了心中那道坎,送给别人养,自己不放心,在阳台边晒衣服,边唉声叹气,自家的外孙女,他知道,他明白,他安心,因为聪明,每次都拿奖学金回来,一日三顿,至少有两顿时隔壁的胖婶做好端来的,说是要谢谢小丢帮明西复习功课,考个前十五名。自从被打的那一天,农小丢更加不喜说话了,整天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回来也就作业写写,帮着做家务,其余的时间就蹲大榕树下,看人家下棋。
农父在整理书房时,无意放开一本毕业照,里面掉出一张纸,字有些模糊,但内容还是很清晰的,他仔细看一眼落款,这竟是一张自己借一名同学江湖救急的借款。
借款内容:我,金明旭特此向农老师借一笔三千元的款,作为医救母亲的费用,谢谢您给予借款,等我生活宽裕后,会将这笔钱连同利息还给您。
您的学生:金明旭。后面还有一串联系电话。
这件事情似乎隔了好几年,本身作为老师,学生有难,就该伸出援手帮助的,钱他也没放在心上,就这样被他夹在毕业照里,过了好多年。
农父看到这里,他只是笑笑,现在也不知这位学生在哪,电话估计也联系不上了,唉!
又过了好些天,离农橙儿回来还有一些日子,农父着急,当着外孙女的面,她他也不敢多抽烟,外孙女出生那会身体不是很好,常抱在怀里怕着凉呢,如今孩子长到七岁,自己怎么说都很自豪。
农父又从毕业照里把借款条拿出来,他仔细地琢磨着,心里一直在想说不定联系电话还可以用,若是不能用,自己也就死心了,若是电话通了,自己要怎么说呢?那位学生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救他的老师吗?这么多年了,说是手头宽裕,若是打过去,手头不宽裕,自己又要怎么办呢?不管了,为了外孙女,哪怕是只有一分希望,也要把脸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又不讨要那笔几款,只是让他们收养自己的外孙女,应该不过分吧!
农父颤抖着手,他趁小丢到隔壁胖婶家当明西的家教,他咬了牙拨动借款上的号码,里面不久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他失望地要挂上电话,却听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为农老师。
“请问是农老师吗?您终于把电话打来了。我是金先生的助理安俊,为了怕您找不到,电话一直都没有停掉呢!”安俊声音好听,很适合和老人洽谈,一听到是农父的声音,他整个人终于放心了,可以向自己的老板交差了。
“他还保留着电话?我想见他一面,可以吗?”农父愣在眼里,他不是听出对方愉快的声音,可是他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自己又说不出来。
“是的,这是您的电话吗?您要见金先生吗?我会安排好,尽快和您联系。”安俊觉得农父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等两人见面不就知道了吗?
“好,谢谢!”农父把电话挂了,久久没有回神,农小丢推门进来,看到自己的外公傻楞在那里,走过去用手挥挥,手还没挥完,外公就抓自己的手,一脸激动的,农小丢摸不着头脑。
农父把农小丢抱在怀里,期待两人的见面,他还带着一丝希望,带着满怀的不安,自己的外孙女终于有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