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络菩殇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的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不过就算醒着她也不能看不能说,跟废物没多大区别。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现在的处境让她痛苦到哪里去,最痛苦的是醒着的时候回忆过去,睡着的时候梦到过去。
颜夜冥的笑,颜夜冥的温柔,颜夜冥充满魅惑的双眸;颜夜冥的话,颜夜冥的吻,颜夜冥柔情的拉着她的手……
过去像烈焰一样,温暖她又狠狠灼伤她。她无力解释无力辩白,更无力忘怀无力逃开,只能在对他的思念中苟延残喘。
络菩殇每天吃的都是很简单的食物,有时候是白粥,有时候只有一些野果。络菩殇已经很满足了,在妖塔这个地方能找到吃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知道她已经没有资格计较好吃和不好吃,只要能吃饱就好了。。
以前最最贪吃的她舌头喉咙全烧坏了,不能说话,没有味觉。吃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姐姐,你想看见么?”玄月楠问她。
络菩殇愣了愣,点点头。
“其实你并不是真的瞎了,只是绝颜水腐蚀下,血肉模糊连在了一起。你当时眼睛应该是闭着的,眼膜受创不大。你如果想看见,我就用刀把你上下眼皮割开,但是会非常疼,姐姐你可要想清楚。”
络菩殇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玄月楠犹豫可一下还是拿出他的匕首,在火上煨了煨,活生生的割了下去。对于络菩殇的不喊不叫,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的出奇冷静微微有些惊讶。其实她只是疼得太多,比这更加锥心的都经历过了,痛觉神经差不多都已麻木。
络菩殇见他下手快而准,既要双眼全部割开,又丝毫不伤她眼球。知道玄月楠的修为造诣肯定不差,而他手中的匕首居然沾自己的血丝毫无损不愧是神器。
拆纱布的那天,络菩殇总算能看见了,只是硬割开形成的双眼,就像一张纸上突然戳破的两个漆黑的洞,看起来十分吓人。
眼前仿佛隔了层白色薄膜,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但当她看到玄月楠那张干净带了几分阴柔的摸样时,还是苦笑了。。
——谢谢你。络菩殇在桌上写。
玄月楠也开心的笑了“姐姐何必客气,我答应过你要医治你的。不过姐姐的勇敢真是让我有些惊叹。这个疼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姐姐竟然可以不出声响。”
络菩殇除了苦笑说不出别的了,因为在他看来她经历的疼痛远远比这些更疼。。
终于又可以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言说,哪怕这混沌晦暗的蛮荒,哪怕这破旧不堪的小木屋,在她眼里都变得色彩鲜明,生动可爱了起来。
“姐姐,你可想出去?”
我还出的去么?我的仙身已毁,修为也没了。现在的我跟凡人也没什么两样了,又怎么出的去呢?
出去有能怎么样呢?颜夜冥既然把自己罚到了这里,又岂会让自己出去?她低着头,忽视心头的疼痛和微微窒息。
玄月楠仿佛看穿了她一般“姐姐,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络菩殇身子一震,握紧拳头,头低得更低了。自己这一脸疤痕,怕是谁看见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既然颜夜冥不想再见到自己。自己又何必再回去碍他的眼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人让你想回去看看么?”
有,怎么会没有,月儿和仲寒。玉皇大帝和王母。他们全都还在外面。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逐到妖塔了?会不会着急死了,到处打听自己的下落?颜夜冥又会不会把自己被逐妖塔的事告诉给他们知道,还是说自己的存在,就像蛇姬一样从今往后被一笔抹杀?
心思一时间百转千折,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她想回去,想见月儿见玉皇大帝他们,更想再多看一眼颜夜冥,哪怕他现在再嫌恶自己。
既然没死,总有一天要活着出去见他们……
玄月楠见她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微微点头一笑。
“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赶快把身体养好。”
络菩殇点点头,眼睛望向远方,手紧紧的握住从那些妖魔手中夺回来的玉佩。
络菩殇逐渐可以下地行走了,但也不敢走的太远。
她康复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身上被蛇姬打下的痕迹久久褪不去。
和玄月楠住在一起越久就越发觉他这个人不简单。不但精通奇门遁甲,易经八卦,各仙派的剑法和长短处他也了若指掌。琴棋书画,医药和兵法,无一不精。在这妖塔数十年,未曾一日懈怠,剑法等都已臻化境。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困了这些个年,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希望,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孤独恐慌,绝望麻木到发疯或是自杀。
在妖塔转眼已是大半年过去,络菩殇身体已恢复如常人一样,玄月楠不在,她便自己偶尔练剑,偶尔在地里除草。小木屋一到下雨天就漏水,她爬上屋顶重新修葺了一遍,把墙上的破洞也补上,还把小屋周围都种上了花。
没想到在这植物生长的不但速度惊人,变异的也是飞快。络菩殇除草的时候竟然被一朵刚打了个花苞的野蔷薇咬了一口。
一滴鲜血滴落,络菩殇反射性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却没接住,落在土中,顿时大片的蔷薇犹如活了一般开始痛苦的扭动挣扎,发出类似于惨叫的吱呀声,听得花千骨浑身的鸡皮疙瘩。
大片的茎叶抽搐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瞬间枯黄,但是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络菩殇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花咬伤的手,因为伤口比较小,正已她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合拢,最后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她心头一时恐慌起来。
时日越长,不但身体,就连这吸引妖魔鬼怪的凶煞体质也在随之恢复当中。但是,往常,不药而愈这种事,却从未发生过。
玄月楠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络菩殇,慢慢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