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时间以来,蒋晓萌不断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她始终觉得工作是治疗伤痛的麻醉剂。
可是一旦停止下,所有与江宁有关的片段就像一台永不停息的放幕机一样,不停在脑海中重复播放着,每一次都会让她感到痛不欲生。
漆黑一片的部门,在靠窗办公桌上仅存一盏台灯发着微光,一座厚厚的山下,蒋晓萌时不时看着桌上文件。纤细的双手不停在键盘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熟练的节奏就像被贝多芬在进行钢琴演奏一样。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加班多久了,这几天蒋晓萌做完自己公事之后,发疯的开始和别人抢起工作来。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听到有人抱怨下班要去约会还是逛街,面对一大推事情没有做完时。此刻的她就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同事面前,面带微笑地拿过他们手中的文件:”亲爱的!放心去逛吧!这些就交给我吧!“
当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像《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一样轻飘飘的回到自己位子上,开始埋头苦干完全一种着魔的状态。
有时,无所事事的时候,她会不知好歹的走进陈姐办公室,向她索要事项做,以填补内心的空虚。陈淑珍看着一脸乞求的眼神,心中也不是滋味,于是便随便拿些事情交代给她。
甚至是去茶水间的时候,看见一文弱书生紧锁眉头望着地上一桶矿泉水发呆的时候,还在考虑如何搬上去,蒋晓萌早已二话不说,以最快的速度将那桶水抬起来装在了饮水机的上面。
蒋晓萌觉得最近的自己就像即将死去的囚犯一样,不断通过各种渠道苟且呼吸着残余的空气。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这样的话,她真的会死。
“你到底要加班到多久?蒋晓萌,你每天都把自己困在这里,有意思吗?”从下班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面对文件山旁边低着头做事的蒋晓萌,芳宇忍不住的问道。
每天看着她装出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除了每次她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回敬陈晓宇僵硬的表情之外,她对每个人都笑脸相对,一脸嘻嘻哈哈的表情,仿佛幼时跟她们玩丢手绢一样开心。
芳宇和腾云讨厌这样装模作样的蒋晓萌,甚至觉得恶心。她有几次恨不得撕下那张面具,让伤痕累累的蒋晓萌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鬼哭狼嚎的发泄一场。芳宇觉得这样比较有真实感,也完全符合平时蒋晓萌的性格。
而腾云每次看到那张天下太平的表情就像生理期一样,顿时心烦气躁,几乎忍无可忍的冲着她嚷道:
“蒋晓萌,就你这德性!装什么装!心里明明疼得跟丢了十万块一样伤心,凭什么装出一副捡到钱的开心样?就算你这样,江宁那混蛋也不会对你有怜惜之心!少在我们面前装蒜!“
每当蒋晓萌听完她宣泄之后,仍然一副漠然的表情,无动于衷悠哉的摸着叮当猫的大饼脸,一脸疑惑。“江宁是谁?你是说楼下那扫垃圾的老伯吗?他捡到钱了吗?”
然后装出一副充满惊喜的表情看着怒发冲冠的腾云,双眼布满了一等星。“真的假的?等等下楼好好跟他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借点钱给我还这个月的信用卡。“
当时腾云看见蒋晓萌一张欠扁的表情,差点没有一口气晕过去,巴不得跟她绝交,从此眼不见为净。
“芳宇,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蒋晓萌低着头,不想看到她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这段时间早把芳宇跟腾云折腾得够呛,所以只能用加班来避开他们的关心。”对了,张姜凝好像还没下班,要不你过去看看。“
过了许久,蒋晓萌听见芳宇关门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捂着嘴,冲到了洗手间,望着一滩浑浊胃酸,不由得窃笑。“难道你还觉得我不够惨吗?连你也来折磨我!“
走廊的另一头:
”张姜凝,拜托你好好劝劝蒋晓萌。“芳宇被她折磨得快精神失常了,冲到设计室,不分青红皂白将包包扔在正在画服装草图的张姜凝面前。
”她整天都把自己困在公司里面,家也不回,也不怎么吃东西,这么下去,我真怕她得抑郁症!“
张姜凝突然灵感一来,刚提笔准备画出来,被芳宇这么一闹,灵感嗖的一下全部被吓跑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忧心忡忡的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着服装样板图是没办法画了,索性放弃。
“你们就是太担心蒋晓萌,生怕她因情失意,来个悬梁自尽,你们也太小看她了。”张姜凝站在芳宇面前,将她拉到沙发上,倒了杯果汁递给了她压压惊。
”她把自己伪装成像长城那样坚固强韧,都是因为你们对她过于关心,所以蒋晓萌才这么做,不让你们看见她,为她担心,知道吗?“张姜凝靠着沙发,灯光下的他显得格外的温暖。
”我这个妹妹,太了解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想到别人的感受,就算自己现在快要饿死了,看到旁边的乞丐,也会把手中的包子给别人。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是,不要管她。等她慢慢的把伤口愈合,自然会来我们身边。”
“你说的是真的吗?”芳宇一脸怀疑的望着他。“她真的可以自己可以把伤口愈合,然后回到我们身边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张姜凝摸了摸她的头发,很多时候,他都被单纯的友情所感动,要知道现在这样的友情在当下,的确是少之又少。
蒋晓萌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望着窗外,早已一片漆黑。很多时候,她一心想要逃离那段回忆时,总是被某一个画面所牵动着。不远处几颗六等星依然静静的悬挂在空中,默默的看着她。
她又一次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又一次的翻江倒海之后,蒋晓萌两腿发软,无力的瘫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又吐了几次胃酸,觉得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蒋晓萌,醒醒!蒋晓萌……“芳宇一脸焦急的看着病床上的她,一脸生气的冲着张姜凝嚷着。”你不是说不要管她,就会把伤口自愈吗?你看看,现在伤口是自愈,还是腐烂了?”
张姜凝完全低估了蒋晓萌的承受能力,他以为她可以像个女汉子一样把自己的伤口修复好,没想到……
与芳宇吃完夜宵之后,或许是多年的默契,让她不安,提议要上去部门看看蒋晓萌。没想到进去之后却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两人连忙打电话通知腾云。
三人集合之后,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他们不敢的地方,便发了疯的冲到楼顶,依然看不到蒋晓萌任何的身影。
张姜凝紧张的打给一个在公安局值班的朋友,在得知缩在楼层未发生任何坠楼事件之后,紧绷的神经有所松懈。
到底在哪里?三人开始对公司进行地毯式搜索,终于在洗手间发现昏倒在墙角的蒋晓萌。
腾云握着昏迷中的蒋晓萌,想起昨天的她还嬉皮笑脸的跟她开玩笑,没想到现在却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输着营养液,眼中泛着一层薄薄的雾水。
患者几天未进食,全靠水分充饥,现在必须输营养液,才有体力。这是医生的检查结果。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自己!你不是很逞强伪装得很好吗?你不是不让我们担心吗?张姜凝望着一脸苍白的她,想起几个月前的她,心里好像被狠狠敲了下。
他抬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滑下来,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当初不解释?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蒋晓萌,你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姜凝蹒跚的走出病床,静静的坐在长椅上,微黄的灯下,他就像一个冰冷的雕像坐在那里。
也许,蒋晓萌的心病,要找心药医。
“喂!帮我查下江宁电话还有住在哪里?还有帮我调查下他。”他拨打了一个电话,冷冷的告诉对方。“立刻,马上!”
没过多久,一条信息发在了张姜凝的手机上,他先是一惊,然后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清晨,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张姜凝疯狂的开着黑色宝马行驶在马路上,身后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原来江宁居然住在蒋晓萌同一个小区里面,为什么离得那么近,却不肯见她。
要知道蒋晓萌为了想他,都快想疯了,可他居然不动声色的潜在这个小区里这么久。这江宁到底是唱哪一出?如果说这两人不是一对,打死他都不相信,全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张姜凝还没走到门口在楼道上闻到一阵酒气,他刚要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没锁便推开,顿时迎面扑来浓郁的酒气味差点没把他熏死。
屋中的江宁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墙角,周围全是扭曲的啤酒罐,看来这段时间他也不好受,在他面前放着一张《柠檬树下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