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便是和欧阳晟大婚的日子,蓓铱的心情却一直都没有一个新娘该有的心情。都说当新娘的时候,是一个女子这一生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蓓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的幸福和快乐。
大婚的日子,蓓蕊因为怀有身孕,且接近临盆因此没有亲自来为蓓铱梳妆,只是特意遣了玉儿给蓓铱梳妆打扮。
没有见到蓓蕊,蓓铱的心里反而更加的舒服。姐妹之间再见面,蓓铱却没能再找到从前的姐妹亲情。李踵曾为了蓓铱进宫为官,这便成为了蓓蕊心上的一个硬伤,而蓓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梳妆完毕,蓓铱看着镜中艳妆红抹的自己,却觉得是那样的陌生而又熟悉。
蓓铱还记得,多年以前,只有十几岁的自己带着青涩随着蓓蕊进入这后宫中,抱着想要承认人上人的念头在这后宫中步步为营,到最后却落个黯然出宫的下场。
现在想来,蓓铱只觉可笑,那时的自己真的是没有看清这后宫里的黑暗,只以为靠着自己的美貌就可以在这后宫中立足。
蓓铱伸手轻轻触碰头上火红的发饰,轻轻地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中却满是苦涩。
或许自己是这后宫里最幸福的一个人吧。至少自己在这后宫里顺利成为了妃子,顺利的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甚至找到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一个人。
可是蓓铱却也在这个四四方方精致的笼子里失去了自我,从前的蓓铱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甚至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又要嫁给另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
“玉儿,你说以公主的身份远嫁他国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替蓓铱装扮完成之后,玉儿便站在一边,看着蓓铱美艳的脸上泛着苦涩,一双美眸却没有任何的神采。想及先前灵活动人爱恨分明的蓓铱,玉儿的心里也很是无奈。
“远嫁他国,独自一人,玉儿想应该会很孤单吧。”
蓓铱的双眸中闪现出泪光,她连忙敛眸,不让泪水有掉出眼眶的机会。
大喜之日,新娘是应该高兴的。
“是啊,应该会孤单吧。不过欧阳太子待我极好,我想,在离蕴国的日子我也会好受些吧。”蓓铱虽然极力隐忍,声音中却还是不免有些哽咽。
玉儿忽然一下子跪倒在蓓铱的面前,双眸带着泪光。在蓓铱的身边伺候那么些年,快乐悲伤两人都一起承担,蓓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即使她不愿表露,玉儿也清楚无比。
“主子,就让玉儿陪着你去离蕴国吧。这样,主子也不会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凡事也有一个人可以商量。”
蓓铱深叹一口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转过身扶起玉儿轻轻的拍着她的手:“你这傻丫头,远嫁他国可是要背井离乡,或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你又何必跟着我去呢?”
“玉儿跟着主子那么多年,主子便是玉儿最亲的人。主子去哪里玉儿就跟着去哪里。求主子成全。”
蓓铱本想拒绝,毕竟远嫁不过是自己为了天朝的安定,为了月儿才做出的无奈决定,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自然是能少去一个便是一个。
可是看到玉儿坚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却又退了回去。蓓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既然要远嫁,自然也得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有了玉儿这一个熟悉的人,以后的事情也有了一个最忠心的帮手。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件事如果决定下来,便没有回头路了。”
玉儿没有丝毫的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双眸之中更加是坚定的看着蓓铱,似乎在说这一个决定自己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后悔。
蓓铱将玉儿的手握得更加得紧,回以玉儿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也就不再推辞你的好意。你说得对,我的确是需要一个帮手,而你是我最信的人。只是,离蕴国不比天朝富饶,我只怕你会受苦。”
玉儿反手握住蓓铱的手,对蓓铱说道:“主子一向看重玉儿,说句尊卑不分的话,玉儿对主子的感情不似主仆之情,更像是姐妹之情。主子,玉儿不怕吃苦,玉儿只怕主子吃苦。请主子准许玉儿跟着主子,可以替主子分担。”
蓓铱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玉儿看到蓓铱的动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又帮着蓓铱整理了发丝和饰品。
“小姐,迎亲的队伍到了,爷让奴才来向小姐通报,还请小姐快些,这样才不会至于耽误了吉时。”
外头的通报声让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玉儿看着表情冷冷的蓓铱,开口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张开了嘴唇,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许这个时候,就应该要让蓓铱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玉儿,去把盖头拿过来替我盖上。”
玉儿犹豫了一下,走到一边将火红色的盖头拿在手里,走到蓓铱的身边,手里的动作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蓓铱转过头,看了一眼玉儿,知道她的心里在纠结一下什么事情,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玉儿说道:“傻站着做什么?今天是你主子的大喜之日,你这么哭着一张脸算什么?还不笑一个给我看看,嗯?”
看着蓓铱脸上渐渐蔓延的苦涩笑容,玉儿的心里对她满是心疼,但是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无论在谁的眼中都是伤感。
蓓铱知道这已经是玉儿的极限,因此也没有再逼她,只是一直淡淡的笑着对玉儿说:“替我把盖头盖上吧,不要错过了吉时。”
玉儿将手中的红盖头展开在蓓铱的面前,轻轻的将它盖在蓓铱的头上,蓓铱的视线瞬间被一片红色给掩盖。
“扶我出去吧,花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是。”玉儿上前扶起蓓铱往大堂走去,走进大堂便看见李踵和蓓蕊坐在堂首,面色凝重的看着缓缓而来的蓓铱。
玉儿扶着蓓铱在两人面前跪下,轻轻叩首:“怡儿拜别大哥,今日远嫁他国,不知再见之时会在何处,只希望哥哥保重自身,和嫂子琴瑟和谐,恩爱一生。”
李踵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扶起了蓓铱,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什么都没有说。而蓓蕊双手扶着已经很大的肚子,坐在原位没有动作。
蓓蕊冷冷的看着李踵和蓓铱,双眸之中也泛着泪光,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嘴却最终没有说些什么。
蓓铱靠近李踵一点,压低声音说道:“请你告诉姐姐,姐妹同心,姐姐心里所想蓓铱全然懂得,姐姐不必诉诸于口。也请你告知姐姐,妹妹这一生便在离蕴国老死,太子待我极好,无需担心。只希望姐姐好生养胎,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到时给妹妹报个信,也好让妹妹一同分享喜讯。”
李踵看着蓓铱,满眼都是不舍:“她的心思你也懂,无论她做什么,也不会害你,只愿你能谅解她的心。”
红盖头下的蓓铱露出一抹苦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踵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边的奴才说道:“爷,吉时到了,小姐该上轿了。”
李踵斜眸看了一眼一边说话的奴才,又将目光移回到蓓铱身上,用手轻轻得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便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