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月儿,为师已经老了。心里虽然时常会想起这个愿望,但却不再是可以去实现它的人了。我一身的巫医之术,你全都学会了。在现在的巫齐能够超越你巫医之术的人不会有一手之数。”
青枂听着觉得,不灭的语气很是怪异。
“师傅,你什么意思。”青枂连忙问道。
不灭却没有回答青枂的问题,转而向怪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怪人恭敬的回答:“任晓。”
不灭点点头:“当初你养父是不是只跟你说,要拜入我门下,并未曾详细说明一定要拜我为师?”
任晓想了想,不太记得具体云圭是怎么说的了,但似乎就是这样的。不过他觉得,这两种说法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我早已发誓,今生不会再收弟子,但你又不肯违背养父的遗命。如此,我们只有一个绝佳的解决办法了。”不灭声音有些严肃。
“愿闻其详。”任晓说道。
不灭沉默了片刻。
“如今,我尚还有一名弟子。倘若你拜我弟子为师,也就不算违背了云圭的遗命,我也可不必违背自己的誓言。如此一来,便可两全其美。”
“师傅……”青枂开口抗议。
“不必再说,青枂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师傅了。否则,任晓这个弟子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不灭平时总是疯疯癫癫的,但一旦他严肃起来,亦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师傅,月儿收这个徒弟无妨。但您说得好像要诀别是什么意思!”青枂也不甘示弱。
不灭看了看巫谢。
“我今天只想要个了断。无论是对十巫,对过去,还是对我自己。”
青枂还想再说什么,任晓捂住了青枂的嘴。
“这是你师傅的意思,你不该违抗的。”
“任晓,带着你师傅走罢。我自己留下,这是我的解脱之战。”
青枂一口咬在任晓的手上。
“师傅,我不要!当日,我拜您为师的时候,我曾说要阻止以一切我不愿意看到的生死离别。您今天这样,是想将青枂置于何地!”
“二十年来,若不是小青与您,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青枂。当年我一心求死,您不也是不顾我的意愿硬是将我救了下来!要我今天不管您的逃跑,除非二十年前你不要救我!”
不灭叹口气,眼里泪花闪现。
“月儿,我太累了。我求你给我这个了断的机会罢。”不灭说道。
青枂几乎昏过去。
不灭居然因为这个求她……不灭是青枂的师傅,可不灭居然求青枂……青枂只感觉一股辛甜直冲脖子。
“师傅……您当真决意如此?”
不灭没有说话,良久。
“月儿,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牵挂。虽然明知道你未来还会有那么多的艰难险苦,可我真的不想在继续了。我对不起齐衅,害得他人不人鬼不鬼,我抛弃了自己的信仰,抛弃了自己的责任。我的老友们,已经一个一个走向了坟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没有什么执念。”
“曾经的梦想,我也已经不是再可以去实现的人了。能够与巫谢做这个了断,我也是十分欣慰的。”
青枂刚才反应过度激烈,导致她现在身体在迅速的流逝活力。
“月儿,我要你发誓。”青枂挣扎着看向不灭。
“我要你发誓,要活得对得起自己。”
“若你不依,为师即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若你不依,为师定永远不去轮回,只做这天地间漂泊无依的一只孤魂野鬼。若你不依,我这生就从来没有过你这样一个不尊师的弟子!”
不灭的话字字诛心,青枂激动之下连吐好几口血。
“月儿,你还是不肯么!你再不发誓,今日我就自尽与此!”说着不灭将手掌举在了自己头顶,只要稍稍用里一分。不灭就性命难保!
“好,我发誓,我依你。”青枂的眼里此时流出的不再是无色的泪,是红色的血水!
但今晚的夜太黑,没有人看到,没有人注意到。
任晓接住情绪崩溃之下昏迷过去的青枂。
“走罢。月儿心魔太甚,希望有天终可以化解。”不灭的声音一下子苍老起来。
巫谢终于开口了:“巫真,我是不能放他们走的。”
不灭一笑:“纵使我技不如你,可拖住你那绝非难事”
“祭巫大人在此,你觉得他们可以逃脱得掉?”
还没等不灭说话,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黑影。
祭巫出现在几人面前。
“她曾救我一命,我放她一次。从现在起一天之内,我不会来追你们。最后如何,看你们造化。”
说完,不理会众人的惊异,瞬间消失在原地。
“巫谢,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会何如。”不灭对着巫谢开口。
巫谢长久的没有回答。
“自有天定,我等渺如尘埃,不必无妄揣测天意。”
“是么……”不灭的话听不出来什么。
随着不灭的话音落下,登葆山爆发出惊天的火光与巨响。
历史会永远记住那一天——巫真与巫谢,在登葆山相决斗,最后双双毙命于登葆山。
一天的时间,足够小青从登葆山跑到凶山。
已是破晓十分,任晓搀扶着青枂。
“师傅,你看看那个洞究竟在那里。”任晓的语气亦是十分焦急,这个机会是不灭用生命换回来的,不能就这样浪费辜负不灭的心意。
青枂却是苦笑一声。
“任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青枂笑着说道:“我已经瞎了!”
任晓一听愣住了,在确定青枂不是在说谎之后,赶紧查看青枂的眼睛。
青枂的眼睛空洞无神,眼角还带着血迹。
任晓明白了,青枂的眼睛开始流血时她就明白可能会瞎,可青枂自己明明是个巫医却不去制止,任由眼里一直流血……一直流血……直到青枂的眼睛瞎了!
任晓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如同不灭所言,青枂的心魔太甚。
任晓甩手就给青枂一耳光。
“你忘了你师傅说的,要你活的对得起你自己吗!你忘了你师傅留下的那些话吗!你难得想让巫真死不瞑目!”
青枂无力的勾勾嘴角。
“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青枂轻轻的摸了摸小青:“但我不懂!”
良久,任晓没有能说出任何话来。
“不过是一双眼睛罢,师傅执意要死,就拿青枂的眼睛祭奠师傅便是!”
青枂的话语是异常的坚定,容不得任何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