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在家休息了两天没来上班。第二天,夏沁就坐不住了,她很担心周昱身体状况,便请舒皓带她前去探望。
周昱家离公司就一站路不到,位于金融区一处高档的高层住宅区。舒皓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区,敲开了他家门。
周昱家是双层复式结构,装修的很简欧风,屋里家具摆设不多,书柜倒是很多,不论是沙发背后,还是电视柜、楼梯边到处都见缝插针的安装了书架和书柜。
屋里暖气很足,周昱走路还有些僵硬,腰挺得笔直,此时他一身随意的家居服,头发略显凌乱,穿着双露脚趾的布拖鞋。夏沁很快就注意到他脚上的黑袜子破了个洞,露出半截脚趾头,她忍不住抿唇偷笑。
大概是发现了夏沁的目光所在,周昱低头一瞥,随即不自在的缩了缩脚趾。舒皓不请自来,还带着夏沁,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把自己的日常暴露在她面前,他无端感到有些局促。
客厅有些凌乱,书摊了一沙发都是,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只股票的行情走势图。
舒皓调侃道:“老大,让你在家休息你也不闲着,今天又挣了几个亿?”
“打发时间罢了。”
三人坐下后,聊了一会工作,期间,舒皓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一群酒肉朋友喊他去聚会,一开始舒皓推了,禁不住那帮人几次三番电话催促,他不得不为难地看看周昱。
“看我干嘛,我这样子也没法做饭给你吃。”
等舒皓走后,夏沁又坐了会,先是跟周昱汇报工作,又请教了些专业问题。
周昱平时话虽不多,谈及专业却颇为健谈,夏沁听得入迷,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小时都浑然不知。
房间里刚静下来片刻,夏沁就听到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抬头看看周昱,他正端起杯子掩饰着尴尬。
夏沁忍不住偷笑道,“周总,我饿了,可以在你这儿蹭个饭吗?我自己做那种。”
周昱看着她,清俊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和怀疑,“你会做饭?”
“大概新东方厨师水平吧。”夏沁俏皮道。
周昱也不跟她客气了,欣然指向厨房,“那就辛苦你了,阿姨早上买的菜还在冰箱里。”
夏沁挑了自己拿手的食材,一会儿就把所有菜都洗好切好。
周昱在客厅里看了会书,很快就被一阵浓浓的香味给吸引,饥饿感愈发强烈,他丢下书,轻声走向厨房。
夏沁系着黑色围裙,正专注地炒菜,从他的角度能隐隐看到她侧脸轮廓,长发松松地扎成丸子发髻,碎发顺着鬓角垂下,随着她炒菜的动作飘来飘去。
很动人的侧影,周昱不禁多看了几眼。在他印象中,漂亮女人大都如花瓶一般,整日里还喜欢作天作地,比如他那位前女友琳达。
他时常感叹,女人就是个麻烦,还不如伴着工作舒心。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周昱不知道,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闪光点没被发现。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夏沁身后,看她动作麻利地完成一整套流程,像个孩子般露出一脸陶醉的笑容。
眼前的场景,令他思绪飞回了童年,印象中母亲下厨的时候,父亲就经常这样站在身后,偶尔给她打打下手,那一幕深深刻在了他心里。
周昱眼底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红通通的焖肉即将出锅,夏沁去取菜盘,风风火火地一转身,却一下撞到了周昱的腰上。
“啊……”周昱还没发声,她倒是惊慌地叫了出来。
他有心逗逗她,故意一副直不起腰的样子,嘴里吸着气。
夏沁赶紧去扶他,“老板你没事吧?”
“好疼。”。
夏沁像个闯祸的孩子般,迟疑片刻便伸手去抱他的胳膊,可她那么瘦弱,哪里撑得起人高马大的男人,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胳膊肘又顶到了他的腰。
这次是真的有事了,周昱被她顶得浑身一颤,整个身子前倾,直接扑倒,把她压到了流理台边。
他的唇几乎都要贴到她额头上,她的长发垂到他胸前,他身上热乎乎的气息传导过来,两人都呆住了,夏沁不敢动,生怕又碰到他伤口,周昱则是疼得不能动。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都停止了,夏沁听到一阵“砰砰”的心跳声,她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周昱的。
过了好一会儿,夏沁听到耳边周昱的一声低语“好香”,接着他肚子里又出现咕噜咕噜的声音,她顾不得思考他说的好香是指她的头发还是那锅红烧肉,赶紧小心翼翼地挣开他的怀抱。
周昱也自然而然地松开她,扶了扶腰,靠着流理台站稳身子。
夏沁红着脸,转身去取盘子掩饰道:“老板,你什么时候跑进来了?”
“我饿了。”周昱砸吧了下嘴巴,眼巴巴的看着那锅红烧肉……
这肉,似乎熟得不是时候,又似乎正是时候。
周昱许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不得不说,夏沁的厨艺比他想象的更棒,几个家常菜,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送走夏沁后,周昱单手撑腰站在卧室飘窗边,看着女人娉婷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躁动。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还记得高一那年冬天的下午,他和几个同学正一起打篮球,就被匆匆赶来的堂哥拉走了。
县城第一高楼的楼下,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警车、救护车呼啸而去,他从人群的缝隙里一眼就看到了伏在大婶婶怀里几乎晕厥的母亲身影。他冲了上去,拨开人群,地上是暗红色的一摊血迹,还有一只熟悉的黑皮鞋,那是父亲的。
从此以后,他们家再也没有欢声笑语。母亲依然会下厨,可她的背影只剩下落寞孤寂,他不止一次发现母亲躲在厨房里默默流泪……
周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书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是我。”
“小昱?不上班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周母还是习惯把儿子当成孩子,言语中充满了怜爱,周昱内心翻腾,尽量维持着平淡的语气,“没事,就是问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周母疑惑答道。
“嗯,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今年我会提前回来过年。”
……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周昱心系工作,只在家休息一周就来上班了。也许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他们从天水寨回来后,股市行情出奇的好,周昱和夏沁管理的基金持仓股表现尤其突出。
这段时间,夏沁马不停蹄奔波在各种路演、报告和会议之中。而周昱也是忙得几乎看不见身影,只偶尔开办公会议的时候能匆匆见上一面。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威严,可夏沁又敏感的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些复杂,也多了些回避。他不再私下把她喊去办公室交流,有事大多通过助理传达,尽管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心里却有了几分落寞。
也许,那个穿着拖鞋睡衣,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大BOSS只是她的错觉吧?
转眼春节临近,财富三号已成功扭亏为盈,底部买入的投资者短期收益竟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以上,这令夏沁名声大噪,她得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暂时也就顾不得这些失意的小情绪。
这天夏沁收到了周昱助理的通知:“周总让您待会收盘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超大落地玻璃窗外,和煦的暖阳撒下道道金光,落在男人清俊的眉间,衬得他眼眸更深邃明亮。
“夏沁,干得不错。”
温凉的嗓音,简洁的开场白,夏沁听到了自进入道同以来周昱给她的第一句赞赏,她的心微微一颤。
“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公司决定为你量身打造一只新产品,名为优选一号……”
本该说句谦虚的话,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想法:“周总,我想请你吃饭。”
“嗯?”
“就是想……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哦,还有,上次救了我……”
也是,隔了这么久再来报恩请吃饭,这个理由真是弱爆了,她尴尬的红了脸,突然很后悔自己的冒失。
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对他产生了超越上下级的好感,但他又是什么想法呢?
在天水峰上,她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了她。
还有两人独处时,他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关心和亲近。
他应该也是在意自己的吧?
“你要是……”夏沁正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好。”话还没说完,周昱就给了她一个干脆利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