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后，他们就奔波在去金阳的路上。
白天车辆多，路上开的慢，抵达金阳科技工业园区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多钟。
这里别看偏远，却还集聚了大批的高科技企业，而亚光新材算是其中规模较大的企业，两年前就已经成功上市。
亚光的园区占地大概二三十亩，远远望去，几万平米的厂房排列有致，园区内隐约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厂房上空弥漫着一阵阵灰蓝色的烟雾。
周昱微微皱眉，对夏沁说：“这污染有点大。”
夏沁应道：“他们生产的这种新材料，会排放一点废气，但是研报上都说是符合环保排放标准的。”
周昱摇摇头，“走吧，进去再看看。”
夏沁事先并没有跟公司董秘联系，只打算悄悄过来了解情况。
两人在工厂周边转了转，大致看了一下生产情况，就摸去了公司销售部门。
他们扮成一家贸易公司的采购，说是对公司产品有兴趣，希望谈谈合作事宜。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吴姓女销售经理，她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穿着超短套裙，化着浓妆。
一走进接待室，她就直接往周昱坐的双人沙发旁一坐，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刻意露出鲜红的美甲，隔着一段距离，夏沁都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水味。
按道理初次登门得递上名片，周昱随口说忘带了，吴经理并不介意，反而很热情地向他索要微信号。
果然是做销售的，作风大胆，个性也很鲜明，谈话的过程中，她基本无视夏沁的存在，只跟周昱说话，眼睛也始终只盯着他。
不过周昱想套出公司的销售情况，吴经理却总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夏沁在一旁也插了几个问题，吴经理就跟没听见一样，根本就不回答，后来夏沁也就闭嘴不说了，她看看老板，他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但是言语中却已经有些烦躁的感觉。
果然，没多久他就起身告辞，那女人仿佛还不想让他走，立刻拦在他面前，带着撒娇的语气道，“周总，吃过午饭再走嘛，酒桌上我们再细谈。”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周昱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拉着夏沁的手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办公楼门口，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夏沁瞧出他的不悦，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恼怒地看她一眼。
“没什么。”夏沁还是忍不住笑着，笑得肩膀直抖，“老板，你冲那经理使个美男计，也许就什么情况都知道了，反正你又不吃亏……啊……”
话刚说完，夏沁就觉得鼻头被重重地一捏，“夏沁，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夏沁赶紧扭过头去捂住，心虚地低声求饶，“老板，我错了，您也是吃亏的……”
“……”
周昱哭笑不得，瞪了她半天，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中午吃饭是在园区旁边的一家土菜馆，饭店生意看来很好，大厅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
他俩到得早，在最靠里面的窗边找了个位置，点了几个家常菜。
边吃边讨论下一步策略，夏沁觉得既然无法从销售这块下手，他们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实在不行，就联系董秘，不过我总觉得他们会有所准备，我们挖掘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周昱赞同：“嗯，下午再去生产和研发中心看看。”
正说话间，隔壁桌来了几个穿着印有“亚光新材”工作装的男人。
男人们坐下后要了几瓶啤酒，边吃边大声谈着话。
“这几天怎么没看见张晓东？”
“他爸生病了，请了一周假。”
“这家伙，有点倔，我看他肯定是不愿意配合林总做那个实验……”
“哎，别乱说，他一刚毕业的毛头小子，还能有这么重要的作用？”
旁边有个男人打断了对话，另一个男人吐吐舌头，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转移了话题。
周昱朝对面看看，用手在桌上划了两个字“研发”，冲夏沁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
两人很低调的快速吃完饭，就离开了饭店。
在车上一直待到亚光下午上班的时间，周昱就带着夏沁重新去了亚光的办公楼。
夏沁在楼下前台登记过后，就进了电梯，这次周昱没有进去，只是给她交代了几句，就在楼下大厅里候着。
约半个小时后，夏沁从楼上下来，一脸的春风得意。
“怎么样？”周昱问道。
夏沁将手机一扬，冲他调皮地眨眨眼，“搞定。”
一回到车上，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调出相册里几张照片转发给周昱道：“老板，我怎么觉得咱们就像解放前的地下党一样。”
“哦？”
夏沁眨眨眼：“你让我冒充张晓东表姐，我在他桌上没看到任何东西，不过却发现他旁边一个男的正在处理实验报告，我就找他聊天，也真挺逗的，那男的好紧张，聊着聊着就跑去洗手间了，简直是天助我也。”
周昱忍俊不禁，“夏沁，看不出来，你不仅交易做得好，演技还很好。”
“这话怎么像在讽刺我？”
“这不是讽刺，是真心佩服，看来美人计可比什么美男计管用多了。”
夏沁一愣，继而又噗嗤一笑，“老板，你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两人又在厂区附近转了转，和工人们交谈了一番，收集了不少的资料，等再回到酒店后，已是夜幕降临。
因为回来就要忙着整理白天调查的资料，再次走进同一间房间时，夏沁已经丝毫没有什么不适感，就像平时在办公室加班一样，周昱很自然地安排工作，“夏沁，你仔细查查亚光的生产数据，我马上给我爸以前的同事打电话，让他替我们看看报告。”
“你爸的同事能看懂？”夏沁突然生了几分好奇心。
“嗯。”他边翻电话通讯录边随口答道，“他是二十九所的博导，亚光最新研发的进口替代材料是专供RS电子集成电路使用的，是他的研究方向。”
夏沁惊得张了张嘴，二十九所可是国内电子科技领域的绝对权威。
夏沁本科是学理工科出身，后来进富天也是专攻电子科技板块，纵然如此，她对这些企业的核心技术还是有点一知半解，而周昱就不同了，他是纯金融出身，投资领域也是涉及到各行各业，按理说他对每个领域专业性太强的东西不会很精通。
可在之前的调研过程中，周昱谈起这类太专业太细节的东西却丝毫不陌生，在和亚光员工、厂区技术员聊天的时候，对很多专业数据也几乎都是信手拈来。
这就不难解释了，周昱爸爸的同事是二十九所的专家，他爸爸岂不是也在二十九所？那这么说来周父应该也是位电子科技领域的专家。
夏沁突然想起颜雨菲的话：“……道同价值一号，就是男神亲自管理的那只基金，当年重仓正维科技，本想收购正维，结果差点把道同都给亏掉……”
原来如此，难怪周昱对正维科技这样的芯片公司情有独钟，原来是从小就耳濡目染，是真的对这个行业很熟悉。
她记得周昱曾说过他的投资理念，其实就是简单的一句话，投自己熟悉又擅长的领域。
这么看来，一直纠结在她心头的那点疑问也该烟消云散了，老板不可能是因为谁能够驾驭正维就对谁特别，就算有这个因素在里面，那也是因为他们志同道合，有共同的目标罢了。
所以，他其实是真的……很关心她。
想到这，夏沁觉得耳根有些热，她悄悄看了一眼周昱。
他正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头顶的灯光在他俊朗又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他一侧身体靠着玻璃，手里捏着刚刚在酒店打印出来的实验报告，和电话里的人沟通着报告上的专业内容。
玻璃反光镜里，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朝她的方向看来，又全然没发觉她的异常。
夏沁回过神来，强迫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刚刚打开的电脑软件上，不知不觉输入了一串股票代码，是正维科技的代码。她手一顿，猛然记起了之前曾看过的一则公告。
她知道亚光新材之前生产的还只是普通的工业材料，可不久前公司发公告声称他们研制出了一种新型材料，可以替代进口材料用于某种电子产品。
巧合的是，在消息发布的几周前，另一家大上市公司正维科技突然举牌亚光新材，成为亚光十大流通股股东之一。
本来夏沁对于这样的消息不会想得太多，单纯从市场角度去理解，上市公司之间的举牌也是很正常的，既然亚光生产出了正维需要的材料，那正维想入股亚光也是为了未来的业务发展需要。
现在想想，可能没那么简单，既然这两家公司在业务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那么亚光如果有什么动作，或者他的材料报告出了问题，那自然也会牵涉到正维。
夏沁赶紧在交易软件里重新输入亚光新材的股票代码，很快，一则上市公司的公告跳了出来。
这是亚光新材最新的公告，夏沁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公告就是几分钟前才发布，公司已拿到了正维科技的五亿大订单，主要销售产品就是最新研发的新型材料，这项专利打破了国际上的垄断技术，填补了国内空白。
夏沁心头一震，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两家公司这么快就有了大动作，她赶紧对着窗边的男人喊道：“老板，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