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逆转一般,再次睁开双眼时,一身月牙白色长袍的男子坐在床边,微皱着眉头,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紧的注视着林绾。
“你醒了。”卫渚兮有些疲惫的开口。
林绾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别说话。”卫渚兮扶着林绾坐起身,端过床边桌子上的银杏水递给林绾,“箭上的毒解的及时,性命没有大碍,可还是伤了喉咙,暂时先不要急着说话。”
林绾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
“没想到是你亲自来了。”卫渚兮苦笑着摇头,眼里有着深刻的无奈。
林绾也轻笑了下,顺着卫渚兮的意思躺回床上。
卫渚兮将茶杯放回桌上,复又倚着床边坐下。
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也没有战争渲染的仇恨,他们只是平静的对视,气氛格外的安逸。
小腹突然一阵抽痛,林绾难以抑制的微微蜷缩起身体。
卫渚兮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皱着眉头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绾急忙摇了摇头,浅笑着掩饰好自己的不适。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开口,难不成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但是就要打掉了?
“绾绾,还有一件事……”卫渚兮浅笑了下收回已经移动到她脸颊的手,“昨日我四哥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林绾勾了勾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不顾卫渚兮的阻止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他只是受了伤,苍术却死了!”
卫渚兮微皱了皱眉,“苍术将军死了?什么时候?”
林绾冷笑着凝视卫渚兮好似毫不知情的模样,“昨日。你不知道?”
卫渚兮沉吟了着起身站到窗边,新生的朝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蔓延到林绾的肩上。
——
林绾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他的样子,难不成不是卫逍遥杀的,而是他杀的?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是卫逍遥?
——
卫渚兮转身,面色凝重的开口,“我知道你怎样以为,但此事并不是我们所为。我四哥正是昨日午后遇刺,所以我才会认为有你们安宁国的人潜入了城内,是以加强了防范……险些误杀了你。”
林绾怀疑的勾了勾嘴角,“也算不上误杀。”
卫渚兮自然明白林绾的意思,他轻笑了下,双手握住林绾的肩膀,“绾绾,你要相信我。不论是谁在这背后动了手脚,那个人想要我四哥死,也想要苍术死,他挑起了我们的战争,自己却躲在暗处坐享其成。”
“苍术与毓王注定一战,又怎么会有人如此多此一举?”
卫渚兮扬眉,“等等,你是说苍术将军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是来攻城的?这么说,阿尔甘果然没有死?”
“阿尔甘原本是派我来的,苍术他是替我来的,”林绾轻轻仰起头,眼泪落在了枕头上,“他是替我死的。”
——
卫渚兮沉吟了片刻,好像长舒了一口气开口,“原谅我这样说,我很庆幸是他。”
林绾从床上坐起身,几近崩溃的突然大喊,“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杀了他。”
卫渚兮坐回到林绾身边,将几乎失控的她揽进怀里,“绾绾,不是你的错。”
林绾声音嘶哑的看着卫渚兮,“怎么不是我的错!你再怎么为我辩解,都抹不去我手上的这条人命!”
卫渚兮紧了紧抱着她的手,“绾绾,你是想一味的自责,还是亲手为苍术报仇?”
林绾愣了下,慢慢忍住眼泪。
“如果你和我四哥死了,必将大大削弱我们两方的力量。若能因此引发我们两方的生死决斗,无论最后是谁灭了谁,赢的一方也必定会是元气大伤,在这种关键时刻,这对谁最有利?”
林绾迟疑了下,脑海中几乎毫无悬念的蹦出了三个字——朝阳国。
——
“九殿下!”
门外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卫渚兮帮林绾盖好被子,起身沉声道,“进来。”
“启禀殿下,安宁国大军正在城外宣战,是否应战?”
卫渚兮凝眉,“传我军令……”
“等等,”林绾皱眉开口,“九殿下,我有一个提议。”
卫渚兮微微惊诧的转回身,“长公主请说。”
听到这句久违的“长公主”,林绾的心里不禁一痛。不知她叫他“九殿下”时他是不是也是相同感受——
他刻意的也用陌生的口吻唤她长公主,不知是为了在手下面前避嫌,还是对她的疏离表示不满。
“不知道那十几位和我一同被俘的安宁国将士如何了?”
“现下正被关在监牢里。”
“不知九殿下现下可有意和解?”
安宁国潜伏数月,将积攒下来的全部兵力都倾注在此次反击上。而此刻卫逍遥重伤不醒,夜雨军心摇动,他们又是远离故土孤立无援,此时的形式对夜雨王朝极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