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仰头灌了一口酒,闭上双眼,仿佛能闻到白雪掩埋下那淡淡的桃花香味。
卫逍遥迎风而立,朱红色的衣衫在清风中飞舞,他静默不语,将所有的空间交给林绾,让她自己去冥想,自己去体会。
“毓王爷,”林绾轻声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卫逍遥轻笑,“愿闻其详。”
林绾抬眼看向卫逍遥,“假如有一个人,她从很遥远的地方来,被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她对这个新的国家一无所知,也全然不感兴趣。好在她找到了一个她爱的人,以为这就是她留下的全部意义,直到有一天,她连这个人都失去了。她失去了她留在这里的全部意义,终日浑浑噩噩,陷入了无尽的空虚和孤单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她该怎么办?”
卫逍遥沉思片刻,“那便离开吧。”
“可是她无处可去,回不到她原本的故乡,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出路。”
“既然无处可去,为何不安下心来,试着接受这里。无论身在何方,人们都是一样的在为了活命而奔波劳碌,难道她在她原本的故乡就没有苦难没有迷惘吗?”
“可是她了解她的故乡!”
“了解和不了解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样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有谁能改变月的阴晴圆缺吗?大的方向都一样改变不了,小的方面又何必斤斤计较。何况,她根本也回不去,与其日日夜夜为了一个幻象而苦恼,还不如好好的过好眼前的生活。”
“可是……可是,她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大到家国天下,小到一呼一吸,这都是活下去的意义,又何必执迷于要把它一条一条的列于纸上?”
“可是……可是……她……”
卫逍遥将自己的披风披在林绾肩上,“碧雅,孤不知道你为什会有这样的想法,孤只想告诉你,孤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劫难,所以觉得每一日能活着醒来都是上天的恩赐,享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这就是孤生命的意义。”
林绾低头,扬了扬眉毛再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卫逍遥。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已经空了一半,遂勾了勾嘴角笑道,“毓王爷,要是我喝醉了,你会照顾我的对吧?”
没等卫逍遥回答,林绾已经将坛子送到嘴边,大口大口的畅饮起来。
卫逍遥皱眉,却最终也没有阻止林绾,他明白,林绾正在经历一场灵魂上的劫难,她需要疏通她所有的这些心结,也需要一个仪式,让她彻底告别过去,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过好她自己的生活。
林绾笑看了卫逍遥一眼,忽然在雪地里迈开了大步,仰头对着天空大声开口,“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内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后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好气魄,够坦荡!”卫逍遥看着林绾的背影赞叹道。
“那是,风流才子唐伯虎的大名可不是是盖的!”
卫逍遥皱眉,“谁?”
“哎,当我没说吧,”林绾挥了挥手,回头有些心虚的看着卫逍遥小声嘟哝,“说了你也不知道!”
“是孤见识浅薄了。”卫逍遥摇头自嘲的笑笑。
林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是的,这位……呃……这位唐伯虎唐兄是一位隐居避世的风流才子,不常与人交往,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结识了他。”
卫逍遥颇感兴趣的开口,“的确文采非凡,碧雅可愿为孤引荐一下这位奇人?”
林绾咽了口口水,“那个吧,他性格比较孤僻,我和他也不是很亲近,我也找不到他。”
“那实在是孤的的遗憾。”卫逍遥伸手扶住在雪地里踉踉跄跄的林绾,“好一句‘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若真能做到如此胸襟,哪怕是‘半醒半醉日复日’也不会是醉生梦死,而是及时行乐了。”
“是啊是啊。”林绾松了一口气,急忙顺着卫逍遥的话头转换话题。
卫逍遥突然停下脚步,扳过林绾的脸让她正视着自己,“碧雅,孤希望你能做到这样彻底的放手,不要再自苦。”
“你放心吧。”林绾低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多谢你开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