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天气越发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一连地下了好几日,更让人心头无缘地平添了几丝忧伤。
院里的下人们手拿长长的粗扫帚扫着落叶,因着下雨的缘故,这些被秋风吹黄吹落的叶子更加难扫了,只听得“唰、唰、唰”扫帚摩擦地面的声响。
站在屋檐下欣赏从檐角滴落的雨珠,觉得这些从天而降的小精灵晶莹剔透、圆润可爱的煞是可爱。我张开手掌去接落下的雨珠,享受着雨珠滴入掌心那一刻的静谧。
“小姐,外面风大,快进屋吧。”
我想着心事,没有应声。紫珠只好拿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我披上,“小姐,你怎么总也不听劝啊?这风寒才刚刚好了没几天,又想生病?”紫珠用手绢把我掌心的雨水擦净。
我拉拉紧斗篷,果然暖和了不少。生病我是不想,那一碗碗苦苦的中药,现在想想都还让我舌头发麻。
“我才不想生病,只是好几天都闷在屋子里,有点心烦意乱,出来透口气。”
“小姐,等天气好了,我陪你上街转转,咱们也好久没去照看生意了。”
我拍拍她的脸,“生意现在有子轩派专门的掌柜看着,这几个月的账簿我也已经看过了,出不了差错的。”
“可是小姐,自从咱们到了侯府,除了萧大哥几次上门来拜访,我们可没有一次去看过他。这样子很不好不是吗?”
萧莫言?是啊,好久没见了。近日也不见他来,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事情呢?
这一日,秋高气爽,太阳在云层里半露着脸,湿漉漉的地面很快就干透了。
我吩咐雷福套好了马车,一身寻常人家少妇打扮地出了门。
紫珠显得有一丝兴奋,脸蛋红扑扑的,乌黑浓密的秀发抹了桂花香味的头油。这些情态让我越来越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少女怀春了。
想到少女怀春,我的眼前猛地又出现了那张哀怨的脸。
“请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公子是嫌弃卓清卑贱的身份吗?”颤抖出声的女子已是泫然欲泣。
“不,不是这样的,卓清,”我偏过头不敢看她,“我并无半分嫌弃你的意思。”
“那…”美人用受伤的眼神询问,“那公子为何…为何拒绝?”
“我想,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像你这样风情万种又深情似海的女子,”亲手为卓清披上衣裳,“这样美好的你我还没有做好拥有的准备。”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卓清眼眶滑落,“没有准备好吗?公子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这世上从来只有女子没有做好准备的,哪个男子不是恨不得立即占有女子呢?”
“卓清,我……”
一只柔软的手掌捂住我的嘴,“公子无须再言,卓清不勉强公子就是了。”
突然她抽出一把小刀,拔掉头上的簪子,用力割下一小把头发,一边割一边淌泪。
“请公子收下吧。”卓清把一小撮秀发塞入我手心,我捏着她的头发,手已经在颤抖。
她起身,又跪下,向我郑重地行礼,我明白这是在向我诀别了,眼眶微微发热。然后她走向黑得不见底的廊道,一如走向她不可预测的未来。
乘船离开“碧海情天”时,一阵凄婉的琴声飘出,我侧耳听时,分明是从前写给她的那首《女儿情》。
“小姐,小姐,已经到了,你在愣什么神啊?”
原来紫珠都已经下车,正伸手要来接我。我赶忙回过神,搭上她的手腕下了马车。
还是刚开始做生意时来过萧莫言这户小院,如今大门已重新漆过,门环也闪烁着黄铜特有的光泽。
紫珠如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要去扣门环,门却裂开了一条缝,从里闪出一个人影。
“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