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日子刚刚过起来还没有几日,那边就有人坐不住了。庄静娴见一头拢不住男人的心,另一头又不能再靠蒋婆之流继续挤兑我,心中邪火直冒,嘴唇上竟然生出了一串串的火疖子。
南院不大的厅堂上,一个衣着不算华贵的老妇人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怡然自得地喝着茶,眼神中带着几分陶醉。
庄静娴看着老妇人的悠哉不由地又急起来,“娘!您怎么还这么淡定呢?一点儿也不替我着急!”
老妇人放下手中的茶盅,不停抚摸着梨花木的扶手,嘴里不停赞叹:“呵呵,你瞧瞧人家这东西就是好啊。”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那道贪婪。
庄静娴看着母亲一副市侩的模样很是气闷,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娘,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要是我这个小妾不得宠,您哪里还能有福享啊?”
年纪轻轻便守寡,尝遍了世间人情冷暖的庄李氏回过神来,微微叹气道:“是啊,如今我这个老婆子也就是能指着你了。你也不要嫌弃为娘的小家子气,自从你父亲去世以后,家里是一日不如一日,谁不是给咱娘俩冷脸子看。幸好有侯爷,要不是他,咱们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庄静娴撇撇嘴,不满地说:“我爹从前也是一员武将,您不是说咱们家曾经也很风光吗?要不是侯爷,咱们也不会落魄!”
“住口!”一直絮絮叨叨的庄李氏突然硬起口气训斥女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母亲这一声吼,庄静娴才想起自己一贯的温柔恭顺,赶紧闭口。
庄李氏见女儿似乎被吓着了,才又缓和语气,“你方才说的为娘都听明白了,那个何敏之的确不简单啦。”
“是啊,本来想着雷子轩和她闹着别扭,正是我乘虚而入的好时机,哪儿想到子轩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庄李氏也很是不能理解眼下的局面,世子爷将近两个月都不曾去过北院了,虽然几乎日日都来自己女儿这儿,却从不曾同过房。年纪轻轻的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怎么会这么冷淡呢?
“娴儿啊,你说那个女人是背着世子偷吃避孕药才失宠的?”
“是啊。”庄静娴单手撑住下巴,一边往嘴里扔着饱满剔透的青果。
“这可真是奇了,这哪个高门大户的女人不是争着给爷们儿生孩子啊?她何敏之又不是脑袋有毛病!”庄李氏说着说着就开始猜测起来,“哎,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啊?”
庄静娴摸摸自己嘴上的火疖子,“娘,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庄李氏四下张望着,轻轻移步到女儿身边,凑近女儿的耳朵,“我说啊,是不是世子身子有问题啊。”
“娘,您浑说些什么呢?”庄静娴一把推开母亲,好笑道:“这话可真是没篇儿了。”
“哎,你听我说啊,”庄李氏神神秘秘地样子让庄静娴只好又支起耳朵来,“从那个女人的立场来说,能有什么理由不想生孩子?会不会是世子那方面不行,哎呀,你坐好,不要觉得为娘胡说,你想啊,要是他没问题怎么这么久了还不碰你?再说,那个女人做出那种事来,世子也没拿她怎么着,这说明什么?说明真正有鬼的是世子!只不过这事不能传出去,就只好让女人背黑锅!”
庄静娴被母亲这一番“合理”的推测震惊了,她一下从椅子上蹦跶起来,“难怪!难怪他总也不与我同房呢。这可如何是好?”
庄静娴急得转起圈来,“没有孩子我还能依仗什么呢?”
“哎呀,娴儿啊,你也不要太过于忧心了,男人嘛,总是都有个不中用的时候,到时候娘给你偷偷地抓几服药来,你看着世子吃了。”
庄静娴看着母亲老谋深算的样子,很快就从不安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眯起眼睛想着在侯府里站稳脚跟的对策。
傍晚时分,富叔叫人到我屋里来传话,说是一家人很久都没有一起吃顿饭了,晚饭就一起去祈沣院吃。
我心思微动,一家人?莫名其妙多了个庄静娴的饭还真是没有一起吃过。老爷子无非是见我们仨人的相处模式很成问题,想找个办法从中调停罢了。听说子轩在南院甩了好几次脸子了,老爷子不会以为是我搞的鬼吧?那我可冤枉大发了。
挑一件样式大气的百褶如意月裙,带着紫珠和春香喜梅一起往祈沣院去。一路上禁不住想着一会儿见了南院那个小娴姨娘该如何应对。
还未及进餐厅,侯爷爽朗的笑声透窗传来,伴随着年轻女子的轻笑,不看雷家两兄弟不悦的表情,倒也是一副家庭聚餐其乐融融的景象。
“妾身给侯爷请安。”我施施然给侯爷行礼。又给世子和大哥见礼。
老爷子今晚心情似乎很好,“敏之啊,你来得迟了,得要罚你自饮三杯。”
我一愣,一来就喝酒?胃哪里受得了?
子轩剑眉微皱,“三杯,太多了,要不我替她喝了?”
说话间不由地与我目光相接,一丝丝淡淡的温暖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般在心头挠了一下。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恍惚间庄静娴已起身给我倒酒,拿捏着熟络的笑容说道:“世子爷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侯爷都指明要姐姐喝酒了,你可不要扫兴才是哦。”
一泓清酒缓缓地注满了整只酒杯,庄静娴亲切的称呼和故作优雅的身姿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她这一整套动作与说辞的完成,满桌的目光都齐聚到我身上。我只得依着侯爷的话端起酒杯,瞥见庄静娴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心头一阵恶寒,赌气似的将满满一杯酒“括”地一声灌进嘴里。
侯爷抚着胡须笑道:“敏之果然好酒量啊,娴儿没有说错。”
是她在侯爷跟前嚼舌根了,难怪老爷子会让我罚酒三杯!
“那是自然了,来,姐姐,这是第二杯,你可不要让侯爷觉得你名不副实啊。”说话间又给我满上一杯酒。
刚刚喝得太急,这会子微微有点上头,这庄静娴真是厉害啊,搬出侯爷来压我。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我又硬着头皮喝下第二杯。
见我很快地喝下两杯酒,搞不清状况的雷子珩也不由鼓起掌来。
“呵呵,我就说姐姐能喝嘛,来,这是第三杯了,”庄静娴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也不看姐姐是从哪里出来的,这点小酒当然不在话下了。”
脑袋有点晕忽忽,但是骤然听见这么一句话,神智立马清醒过来,这个庄静娴好恶毒的嘴!竟然当着一众人的面向我开炮,给我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