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在层层雾气的掩隐下行动着,奇山险峰他无心欣赏,翠竹绿林他无暇玩赏,只低下头快速移动。脚下的路一点点模糊了,他甩甩头,用肮脏的衣袖揩一揩脑门子上的汗珠,等那阵晕眩过去之后,又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走。到哪里去呢?他并不知道,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停下来,停下脚步,就意味着死亡!
那些藏在暗中的追兵个个身手不凡,他一路上与敌人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尾巴,可他也深深的感到体力不支,只好躲进深大老林来修养几天。
山路上几乎没有人,即便有人,见了他这幅骇人的模样也会远远避开。雷子轩起初很尴尬,渐渐地心中涌起一番苦涩的滋味儿。自小地位崇隆的侯府世子,永远玉树临风的翩翩郎君,眼下竟落得如此狼狈。
他不敢走大道了,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也是怕吓到别人。他现在这幅蓬头垢面、浑身污秽不堪还散发着酸臭气的样子也着实有些叫人避之不及。
肚子咕咕叫着,雷子轩忍饥挨饿地又翻过几座山头,在狭窄的山道边上看见一股清澈的山泉。喉头吞咽几番,他提着酸痛的腿,几大步扑过去,用脏兮兮的手捧着泉水往嘴里送。等喝饱了水,他才慢慢地转过身子,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鸟雀的叫声清脆婉转,动听的水声叮咚悦耳。人世间的一切一切都与平常无异。可对于雷子轩来说这几个月来的逃亡生涯几乎让他觉得恍如隔世了。
他摘下头上破旧的草帽,背靠着小土坡,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油然而生,两行清泪从污浊的脸颊流下来,洗出两行白皙的皮肤。但很快,这个刚强的年轻人就飞快地抹抹脸,擦掉那两行脆弱的泪痕。
目前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开了,那些黑面人究竟是何来头?晋州府里的“雷子轩”又是何人?还有,他又是怎样骗过了众人,成功地顶替自己?雷子轩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说有人费尽心机找了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人,可是行为举止却是不可能不流露破绽的,江离、郑凤河他们又怎么可能被蒙蔽?还是说,他们也全部都被收买了?
雷子轩摇摇头,否定掉自己刚刚那可笑的猜测,怎么会呢?那么,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雷子轩从怀里掏出几个野梨,就着山泉水洗了洗,放进嘴里边嚼。野梨硬得很,几乎叫他把牙给崩掉。可他一口口咬着又酸又硬的梨,指望着它填饱肚子。
解决掉几个野梨,一顿不像样的饭就算吃完了。此时白日高升,雾气退尽,身体里的疲惫更加厉害。连日来的风餐露宿使得他浑身发软。雷子轩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上,过一会儿才安心地找个树荫下躺倒。他感到右脚的几个脚趾疼得厉害,那是在一次逃避抓捕时受的伤,因为忙于奔命无暇顾及,现在伤口已经和破烂的鞋粘连起来,连他自己也快要忍受不了那股恶臭。
一片树叶从树梢上落下来,在空中晃荡几下,缓缓地落在雷子轩脸上。他舒展舒展身子,干脆用树叶遮住眼睛,打定主意迷糊一会儿。山风轻柔地从耳畔吹过,雷子轩感到很舒服,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