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蓉可不知道聊了多久,沈暖阳在不知不觉中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看来沈暖阳真的是累了,来到这边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之前由于景麒的胡闹,还有之后,蓉可跟她轻松的谈话,让这个少女压抑许久的内心稍稍缓和了一下。
可进入梦中的沈暖阳,似乎又被笼罩在身陷涟国的噩梦之中。景麒被砍伤角,满脸鲜血;廉麟被打的遍体鳞伤;自己纵身跃入丹炉;廉麟在天空中拼命奔驰;廉麟中箭坠落;廉麟痛苦的惨叫声;廉麟的……最终梦境中全都是廉麟痛苦挣扎的画面。
“廉麟!”沈暖阳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只是本能性的睁开眼睛,不停地喘着粗气。
‘还好,只是个梦。’沈暖阳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隐约还能闻到些许的艾草味,这倒是让她平静了不少。
‘想不到蓉可也会在房间里点艾草啊!’沈暖阳把手懒散地搭在眼睛上,嘴角微微上扬着。突然又抽搐了一下,转脸看向右边,眼睛瞪得像两粒大豆子,嘴变成了大大的O型,在快要叫出声音的瞬间,沈暖阳急忙用手堵了过去。
‘我怎么和景麒躺在一起啊?之前不是在和蓉可聊天的吗?怎么会……?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沈暖阳努力平复自己那惊讶不已的心情,慢慢地调整呼吸,悄悄地掀开被子准备离开。
沈暖阳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还在酣睡的景麒。终于,已经退掉了身上的被子,看对方没有什么异样,沈暖阳就悄悄地掀开纱帘,一条腿刚搭在床上,整个身体就被斜斜的拖了回去。
“天还没亮,你就再睡一会儿吧。”景麒还是那样侧着身体,眼睛都没有睁开,直接把沈暖阳裹进了被子里。
沈暖阳就这样与景麒面对面躺着,刚从那种噩梦中醒来,她哪还睡得着啊?再次起身,直接被身上的大手臂死死地按了下去。
“我口渴,想去喝口水。”沈暖阳见景麒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就随便胡诌了个理由。现在,她可是一点都不想闭上眼睛。
“是想去找廉麟吧!刚才叫的那么大声。”景麒睁开了眼睛,像是在生气。怒视着沈暖阳说道:“躺在我的床上,居然在梦里叫着别人的名字,你还真是敢啊!”
“吵到你了,真的很抱歉。”沈暖阳直接起身,正襟盘坐在床上,朝着侧躺着的人低头道歉。听到景麒直接称她‘你’,沈暖阳知道景麒是真的生气了,但在对方看来,她好像只听到了前半句话。
有这样慢半拍的主子,景麒真是哭笑不得。看着一脸虔诚的沈暖阳,景麒无奈地耸拉着肩膀坐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关系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您做噩梦了吗?看您都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景麒已没有怒气,但对面的沈暖阳还是一脸难色,手又一次下意识的握紧了胸口的玉佩。沈暖阳低头咬紧嘴唇,眉头紧锁,微微闭上眼睛,眼前又是廉麟痛苦的表情,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响彻天际的尖叫声。
“主上,您还好吧?”景麒见状,急忙向前握住对方正在发抖的手。碰触到手的瞬间,景麒惊了一下,那一向温热的小手,如今却冰冷如霜。
“这玉……其实……是把钥匙。”景麒移开对方的手,握着那块鹅卵石般大小的玉石,吞吞吐吐地说道。
沈暖阳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原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原来他们来到这里并不是巧合,而是廉麟煞费苦心的安排好。
见沈暖阳如此痛苦,景麒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
廉麟一直想救好友出去,可多次尝试都失败了,最后还连累景麒都受了伤。看好友苦苦哀求,要自己帮助景麒逃出去,廉麟无奈之下,只好把玉佩给了沈暖阳,意思是一切都看天帝的安排了。
那玉佩其实是连接涟国和蓬山的宝物。在这十二国之中,只有涟国的麒麟应有此物,听说那是打开涟国与蓬山时空大门的钥匙,但这只是个传说,听说只有有缘人才能启动钥匙,廉王之前试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也就只把它当成一个美丽的传说放诸脑后了。廉麟也只是因为喜欢而特意保管而已,‘天帝佑吾主’便是口令。
其实,到底能不能救他们,廉麟根本不知道,只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她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景麒也是在倒数第二天才得知这件事的。那天,沈暖阳突然借故跑了出去,随后廉麟就出现在了正在床上发呆的景麒面前。由于事出突然,时间有限,廉麟只能长话短说。
原本景麒对廉麟的突然到访很是恼火,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廉麟,景麒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但听到主上还有生还的可能,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很开心。
‘一切都听从天帝的安排吗?那主上一定会度过这次难关的,天帝曾经让我在绝望中找到了她,这次也一定会给她生的希望。’景麒在心中这样坚定地认为着。
看着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又有了生气,廉麟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万一这微小的希望再次破灭,还不如从开始就没有过的好。她也为这件事挣扎了很久,但每次想到乐天派的沈暖阳的模样,廉麟就觉得只要有机会就要试一试。
在离开房间之前,廉麟曾再三叮嘱景麒,千万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沈暖阳。她不想沈暖阳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愧疚,她只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脱离险境,回归到以前的生活轨道中去。
可听到主子在睡梦中痛苦地呼喊,现在又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景麒实在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了。与其等沈暖阳亲自开口问自己,他还不如自行说出来,免得沈暖阳再做无谓的挣扎。
听景麒说完,沈暖阳默默地盯着床面,像僵尸一般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廉麟会怎么样?她用那种方式送我离开,而且还受了伤,她现在会怎样?’沈暖阳想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但想到之前廉王对她的所作所为,沈暖阳不相信那男人会轻易饶了廉麟,虽然不会要了廉麟的命,但也少不了皮肉之苦。
再次摸着脖间的玉石,沈暖阳仿佛能够感到廉麟的痛苦,‘廉麟一定遇到大麻烦了,这不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廉麟的心情通过这块玉传到这边来了。不行,我一定要去救她,我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受那种苦。’沈暖阳像是着了魔般的胡思乱想着。
“景麒,我要去涟国。”沈暖阳斩钉跌铁地说道。
“不可以,您才刚刚逃出来,怎么可以再去犯险?您知不知道,您要是再被抓住了会怎样?廉麟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主上!”景麒恳求似的看着沈暖阳。
沈暖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要下床。
“我不允许您去,保护您,也是我身为台辅的职责,您不要忘了,您身后还有一个庆国!”景麒见沈暖阳要离开,直接把她按在了床上,不管用什么方法,他绝对不可以让面前的女孩儿再次遇到危险。
“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保护不了,我怎么有资格做王?我怎么有资格说我能给庆国的百姓带来更加富足的生活?景麒,我是个人啊!怎么可以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沈暖阳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那我呢?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可如何是好?啊?!”景麒猛烈地晃着身下那单薄的臂膀,两行热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沈暖阳像是被戳到了要害,紧锁着眉头哑口无言。才在不久之前,蓉可还告诫她要好好陪在景麒身边,不要再让他孤身一人,不要再要他感到孤单寂寞。
“您不是曾对我说,如果在您和国家、人民之间作抉择,我只能选择后者;那么如果让您在朋友和国家、人民之间做出抉择,您也必须选择后者,这也是您身为王所必须背负的使命!”景麒步步紧逼,就算让面前的人怨恨自己,他也要沈暖阳活着。
沈暖阳痛苦地张了张口,但并没有说什么,只能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景麒能够感觉得到手下的肩膀正猛烈地颤抖着。第一次,沈暖阳有了后悔自己当上庆国君主的感觉。
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划过脑海,心中某个角落一个狡黠的声音就响起了‘你可以摆脱这两难的局面的,只要你砍下廉王那狗贼的头颅,一切就结束了。廉麟可以找到真正的明君,你也可以安心地治理自己的国家。’沈暖阳感觉胸口好闷,挣扎着起身,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着。然后又不停地拍打着脑袋,感觉头颅就像要炸掉了一样,眼睛也火辣辣的疼。
景麒呆坐在床上,看着对方那奇怪的举动,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中只能向前试图抱住她,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出去,不要过来,出去!”沈暖阳拼命阻拦靠过来的身体,凌乱的头发遮在眼前。那疯子一样的模样,让景麒更加不能做事不管。
景麒用力地拽着沈暖阳挥舞的手臂,可一个没抓住,沈暖阳竟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瞬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股血珠顺着景麒的嘴角流了下来。两个人都同时瞪大了眼睛,沈暖阳可能是惊讶自己伤到了景麒;可景麒却是吃惊地看到了面前的那一双红瞳。
下一秒,令沈暖阳惊惧不已的是,她并没有想着要移动身体,自己的身体却在不听使唤地向前挪动。沈暖阳想喊,却发不出声音。眼看着自己慢慢移到景麒唇边,嘴边硬生生地张开,舌头像吸血鬼一样,在那流血的地方贪婪地扫了一下……‘我这是在做什么?’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这般举动,而且,那炽热的红瞳正死死地盯着景麒的喉结,就像,就像当初盯着廉王一样。
沈暖阳将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身体似乎有点受控制了。沈暖阳艰难的从齿间发出声音“景……麒……,快……逃……”
听到沈暖阳的话,景麒像被电到了一般,不由分说,直接把沈暖阳用力按在床上,深深地吻了下去。直到感觉到身下的身体由僵硬变得松软下来,景麒才睁开眼睛,看到了对方依旧美丽的黑瞳,就一下子倒在了沈暖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