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日子里,直到出院那天,韩雪彤也没有再见到江俊哲。
不过,自从那天韩雪彤闹完、喊完、哭完以后,她不再拒绝治疗,会乖乖吃饭,哪怕吃得不多。她也不再一言不发,对周围的人不管不顾,反而偶尔还会被吴晓晨蹩脚的笑话逗笑。
直到出院,她甚至见过在慢慢康复的江易阳,还有一向不待见她的程芯都会来看她。可就是韩可还有江俊哲以及程羽三人,人间蒸发似的消失。
不过她出院这天,程羽还是出现了。他在韩雪彤和沈姨收拾行李的时候走进来,与沈姨简单发完招呼,连忙拧起她们收拾好的东西。韩雪彤只当没有看见,不拒绝也不接受。
他们到医院门口后,吴晓晨现男友秦莫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其实不远处还正好停了一辆黑色宝马,上面的人是正好要来医院看江易阳的,江俊哲、艾芸还有江成浩夫妇两。
他们还来不及下车,看见这个尴尬的场面,程芯抵死不许其他人下车去,“不准下车!我现在知道了姐的委屈,该怎么和姐示好都没想好!不许下车!”
另一边,看见程羽他们走出医院,秦莫儒雅的下车,跟着吴晓晨上前来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程羽犹豫了半天,还是看着韩雪彤为难的开口:“搬去程家吧!公寓只有你和沈姨住,我不放心!”
韩雪彤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回答声也是很平淡,“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
“你还在生气……是吗?”程羽开始固执起来,眼睛直直顶着她问。其他人见势不对,只好让到一边,免得成为炮灰。
韩雪彤感觉到程羽言语里的不满,抬起头看着程羽的目光有些责备,“如果你发现自己相信了一个骗子六年多!你会不生气?”
“……”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羽突然沉默了,一言不发的看着韩雪彤,眼里渐渐多了一些伤感。
韩雪彤是想要听一听他的解释的,可是看他这个样子,也就灰心了,准备上车,“辞职信,回去以后我会发到你邮箱里!”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车门把手的瞬间,程羽上前来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的把她圈在了怀里。突如其来的温暖令韩雪彤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耳边响起程羽沉重的声音,“我没有想要伤害可可,我只是觉得早点让江俊哲知道可可的身世,以免他们父子留下遗憾……你也可以……早点离开江家!还有,六年前,我之所以参加江家做的事,送走你骗江俊哲你是跟我走的,让他打消找你的念头。我……是为了守护你,看你和他在一起那么痛苦,所以代替你做了决定!”
“……”韩雪彤没有回应什么,也没有动弹,一张脸毫无表情。
程羽虽然抱着她,却感觉离她好远似的,所以双手更加用力一些,把她抱得更紧,才稍微安心了一点,“雪彤,六年前你也像我一样从后面抱住过江俊哲,求他别走!现在……我终于体会了你当时的感觉,我也求你……别走!”
韩雪彤突然回想起六年前那个夜晚,她放下自尊,放下所有恩怨,紧紧抱着江俊哲冰冷的背,乞求江俊哲不要离开自己,最终江俊哲还是毫无眷恋的挣开她离开。
记忆越深,她越清醒。用力挣开了程羽的拥抱,走了两步才转过身来面对程羽,“那么,我现在终于明白俊哲为什么要走了!我也……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六年来,我因为江家的算计遇到过什么你是看见的!你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看着我痛苦?”
眼看韩雪彤说完就想走,程羽一把拉住了她的右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声音加大,“不管我怎么骗了你,这里……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的心一直对你,毫无隐瞒!”他的语速慢慢变慢变重,认真得让人害怕,“韩雪彤,我爱你!我做那些事都是因为我爱你!!”
掌心下,他的心跳时快时慢,带动着她的心脏也没有规律起来。她第一反应是要甩开他的手,可是试图了一下没有成功。他刚才的话,其实她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去想,只是忙于惊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出声,尽管声音已经颤抖,“你不是说过,因为我妈像你亲妈一样,你……对我就像对程芯一样,只把我当……妹妹吗?”
“……当时,你害怕江家发现可可,却又因为一心只有江俊哲拒绝任何男人靠近你!哪怕是为了可可的户口问题和我结婚,也是结婚后第二天就不告而别!我只有那样说,你才会相信我,才会不再次躲我!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再也没有机会解释清楚!”
韩雪彤的眼泪瞬间滚落,哑口无言。看着他上前两步,紧紧的抓住她的肩膀,眼睛里面布满血丝,“雪彤———可不可以,对我公平点?从我遇到你的第一天,你的心里就只有江俊哲,那之后的每一天,你也不肯把江俊哲的位置挪一点给我!我后来看着可可住进去,以为江俊哲在你心里会不重要一点点!可是……为什么你心里除了他,就是看不见身边的我?”
程羽的话像一座山,沉重的压在韩雪彤身上,加上他抓得她肩头吃痛的手,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晕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解释什么,又该做什么。
大脑一热,她说出了这些天来自己最害怕,也最不愿告诉任何人的事情。“沈凡出狱了!我妈临死前告诉我,把她绑到那里的人是他,可是……没有证据!我现在一心想要保护周围的人不受伤害,已经分身乏术了!我想可可都快要想疯了,可是却又不敢见他!我连可可都操心不过来,更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程羽……对不起!无论如何,会有更适合你的人,放开我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太累了!真的……没有力气去考虑别的事情!”
程羽的手慢慢无力的垂下,等到他清醒过来,原地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看着已经快要被车流淹没,载着脸上挂在泪珠的韩雪彤离开的车,程羽心口仿佛扯开一个大洞,寒风在往里灌似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