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放暑假还有十二天,离期末考试还有七天。
叶未秧从未在这种时刻离那个叫学校的地方那么遥远。
遥远的却不止是学校。
似乎还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安全感。
还有,叶纷飞。
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柔弱的存在,想起来就阵阵刺痛。
如果他没有说要自己嫁给他,如果生活还像以前那样,平淡中带着觊觎的兴奋,混沌中带着庸俗的快感,该多好。
自己明明那么好养,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养。
和风蚀凉,真的近了,切近了,反而有些叶公好龙了。
他的种种行为,从理论上应该是在表示喜欢自己的,从眼神中却很奇怪的读不到这层感觉。
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天亮的时候,她终于从恐惧感和非现实感中解脱出来。
终于相信所谓鬼神之言,根本就是风蚀凉在跟她开的玩笑。
“那那时候你脸上的血呢?”还是不能确信。
“真是番茄酱。”
“那红色眼睛呢?”
“那是你看花了。”
“从头到尾都是你?”
“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存在。”
好吧,叶未秧提出最后一个关键性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有鬼?”
风蚀凉噎住:“我……就那么吓唬你一下,没想到你真信了。”
叶未秧有点失望,竟然不是为了让我害怕而去依赖你吗?
风蚀凉有些愧疚:“折腾一夜没睡,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约的十点钟老师过来给我们上课。”
风起航却也一宿没合眼。
叶纷飞的午夜凶铃平均一个小时来一次,每次都雷打不动的一句开头:“有没有秧秧的消息?”
风起航终于忍不住了:“我儿子也不见了好不好?你以为我就不着急?”
从昨天下午给他打电话到现在,手机就一直关机,完全联系不到他。亲戚朋友也都问过,都说没见过他。今天那小子早上干脆没去上课。
难道真的像叶纷飞所说的,出了意外?
那个别墅,其实不是风起航名下的财产,而是岳磊的亲爸在离婚时留给他的。
风蚀凉他们有时候一起出去玩会在这里聚一聚,但也去的不多,毕竟里市区太远,风景也不是那么的独好,是以长期空置,只等着以后这里的房价上涨,然后出手卖掉。
风蚀凉不知道,这个地方,离市区很远,离新城却很近。
叶纷飞这次接到的是一个来自美国的电话,从数字看来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哪位?”
对方正宗的普通话:“您好叶纷飞先生吗?这里是华夏越洋通信中转站,我们受人所托为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你做生意太缺乏诚意,所以我带你妹妹出去玩几天,给她普及一点诚信知识,以方便你们以后交流。”
叶纷飞急切的说:“我已经答应了不会让他吃一点亏的,还想怎么样?”
对方呵呵笑笑:“对不起我们没有特别授权,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就这样,再见。”
然后风起航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您好风起航先生吗?这里是华夏越洋通信中转站,我们受人所托为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你的生意我已经帮你搞定了,个人健身房麻烦早点帮我安置一下,在我过生日那天我答应让那帮人一起去玩的,不要让我没面子啊。”
风起航气得直跳脚:“这个混账王八蛋,要挟到他老子头上了!你告诉他让他趁早给我回来,否则我把他所有卡都清了!”
对方呵呵笑笑:“您没有付费,所以这句话我不能帮你转达的,不好意思。”
风起航急忙说:“等下等下,怎么付费?我付,我付!麻烦你把他给你打电话的号码或者邮件地址给我一下!”
对方很礼貌的微笑:“对不起,这是客户的隐私,我们不能给您提供的,我们只能帮您传话,如果您付费的话。”
风起航气急,中国人跑到美国还是赚中国人的钱,有没有民族自尊心啊!
赚钱就罢了,竟是这么猥琐的赚钱!
猥琐就罢了,竟是这么有原则的猥琐!
打电话给叶纷飞:“你有没有接到一个美国的电话?”
叶纷飞叹了口气:“接到了--队长,皇军托我给你带个话,让你缴械投降。”
风起航有点不好意思:“叶总……犬子胡闹,给你添麻烦了。”
叶纷飞无奈的笑笑:“风总,你是有派头的人,不必总如此垂帘听政吧?”
不是躲在董事会后面,就是躲在你儿子后面?
风起航脸上挂不住了:“叶纷飞,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指使他这么做?我有必要把一个快考试的孩子牵扯到我的生意里面来吗?”
叶纷飞冷冷的口气:“我也很奇怪,为何令郎会对你的生意如此关注,他这个年纪,学业才是他应当操心的事情吧。”
风起航噎住,半响,才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他说想要一个个人健身房,我觉得他纯粹攀比浪费,就说自己做生意赔了,最近没闲钱。”
叶纷飞皱眉:“就为这个?”
风起航没好气:“都是他妈平时把他惯的。”
风蚀凉他妈打了个喷嚏,心想是不是凉凉在外面想我了,拿起电话又打,还是关机。失望的给风起航打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时间失落的不行,正好这时一长串电话号码打来了:“您好是风蚀凉的母亲吗?这里是华夏越洋通信中转站,我们受人所托为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我很好,你别挂念了,该吃吃,该睡睡,我过两天就回了。”
风母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儿子现在在哪儿呢?”
对方礼貌的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是信息中转站不是地址传输站,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风母没听明白:“什么中转站?他到过你们那里后来又走了吗?去哪里了?”
对方继续礼貌:“对不起我们这里是美国,我们委托人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用来这里,只需要将信息传达给我们再由我们转达给您就可以了。”
风母更糊涂了:“你美国的?他怎么把信息传达给你们?”
对方忍不住了,一口京腔飚了出来:“我就一传口信的,你儿子给我打电话说啥我就跟你说啥,可懂?”
风母这才急忙连连点头:“哦,哦。”
岳磊也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就乐了:“嘿,哥们儿有越洋电话喂。”
接起电话:“哈喽,么系么西,安鸟哈赛油?”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标准的普通话说:“您好岳磊先生吗?”
岳磊眨眨眼:“哥们儿谁啊?我不记得自己有朋友在国外。”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这里是华夏越洋通信中转站,我们受人所托为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
岳磊乐了:“哇靠!华夏越洋通信中转站,这么高科技?”
对方耐心的说:“我们……我们受人所托为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
岳磊又打断:“受谁所托啊?”
对方咽了口气:“委托人没有告诉我们他的姓名,相信您听完信息之后会明白他的身份……”
岳磊再次兴奋:“跟我玩神秘!哎我要是不听你们可怎么办呢?”
对方忍了忍:“我们会以短信息或者邮件的形式发送给您。”
岳磊嘿嘿笑:“那我要不看手机或者不看邮件呢?”
对方继续忍:“我们只负责发送,如果委托人提供的通讯方式有问题那不是我们的责任。”
岳磊点点头:“就是说你们只管送货,不管签收?”
对方沉默几秒:“对不起您是岳磊先生本人吗?”
岳磊很坦然:“我说是你也没办法证明啊?”
对方咬了咬牙:“岳磊先生,我们现在向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
岳磊继续打点他:“喂喂!敢情我是不是本人你都不管了是吧!”
对方受不了了:“你丫有毛病吧!哪有人听到跟自己说消息的时候还这么唧唧歪歪的!”
岳磊被骂的一怔,等一会儿反而笑出来了:“嘿嘿,我就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高科技,原来也不过如此。”
然后大方的说:“好吧你说信息吧,我听着。”
对方顿了顿,似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口气继续说了:“我们受人所托为您口头传达一条信息……”
岳磊又忍不住了插嘴了:“我说你每次说话都要加上这么一句前缀,电话费不贵啊你们?”
对方终于火了:“你丫不唧唧歪歪老子早就说完了!”
岳磊眨眨眼,很无辜的说:“好嘛,人家好不容易接一个越洋电话,就让人家过过瘾嘛。”
对方冷冷说:“你丫到底还听不听了!”
岳磊吃吃笑:“听,我不听你的任务也完不成不是。”
对方深呼吸连续几次,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半响终于开口:“委托人说你个王八蛋给我找的什么性无能肌无力的老师,车子都不会开,还说让我过去接他!不知道老子没驾照不爱白天开车的吗?而且老子一来一去要花费一上午时间,还要老师过来搞毛线啊!完毕。”
岳磊怔了怔:“这是原话还是你加工过的?”
对方不回答,直接挂电话。
岳磊听着里面嘟嘟的声音,对自己点了点头:一定是加工过的,如果是风蚀凉,他会不说老子,只会说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