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笑了,那笑风轻云淡,玄炀心里一动,她还是一如当年那般美丽,岁月果真是格外关爱她的。
“玄炀,你还记得那时我说过进去救人会损耗很多灵力,对人体的伤害是很大的。”红衣握住玄炀的手,轻轻的说,“我接连进去了两次,于我的身体已经是很大的伤害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呢?”
“玄炀,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熬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继续陪你走下去,所以……”红衣有些伤感,随即摇了摇头,“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十五年的相思终于可以亲口告诉他了么?
红衣定定的看着玄炀,“玄炀,你不要怪我,我也是很挂念你和咱们的思卿,只是我不能回来,我不能让你们看着我慢慢的衰弱,慢慢的死去。所以那时候我想可以在美丽的时候离开,最起码你们记起我的时候也是美丽的样子。”
红衣的倔强让玄炀心疼,这个傻孩子呀,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的辛苦,红衣靠在玄炀的胸前,所有的坚强一瞬间崩溃,终于可以脆弱了是不是?
经过那个冬季,红衣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她总以为生命会厚待她的,会给她和玄炀更多一点的相守的时间,可是不可以了。
轻韵对玄炀的心思,她一眼就明了,她看出了轻韵隐藏在风轻云淡面容之后的爱恋,或许她可以代替自己好好的照顾玄炀,所以琥珀来拿剑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问,所以玄炀为了子思伤到轻韵兴师问罪的时候,她的心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或许玄炀可以忘记自己去爱轻韵,悲的是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或许以后就是别人的了。终于是找到离开的机会了,她褪却皇后的衣服,还是来时的最初模样,她自私的想就让玄炀以后一直记得最初相见的样子也是好的。
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哭泣,看他落寞的站在夜空之下,看梅花在雪里寂寞的飘落,那飘落的是她的心,她留给他一封信,说是再也不会回来,后来看轻韵将玄炀劝到了房间内,她不放心的回来,告诉自己看他最后一眼,只是一眼,只是看到轻韵的手搭在玄炀的手上,忍住悲伤匆匆离开,只是将那梅花玉佩遗落在了那里。
红衣还记得自己强忍着悲伤还有来自身体的疼痛,来到银族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看到的是姥姥关切的面容。
见红衣醒来,姥姥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终究是这样满身的伤满心的痛的回来了,你的娘亲也曾是这般模样的回到这里。”
红衣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安静的听姥姥讲以前的事情,姥姥反而不说了,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红衣,你是身体受了很严重的损失,现在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救你,但是会很辛苦,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承受了住”。
“姥姥……我受的住。”红衣奋力抓住姥姥的手,她一定要活下去,玄炀还有孩子都在等着她呢,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狐族有一个千年瀑布,水自高处落下,水流急猛,可是在狐族的手札上记载,站在瀑布之下,经受三年冲洗,可以恢复身体,只是这也是一次赌注,赌赢的话自不必说,如果输了则会失去性命。
听姥姥讲清楚了厉害关系,红衣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姥姥,不去,我也会死,去了,还有机会活下来。我想活着,我想看我的孩子长大,我想看姥姥变老。”红衣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姥姥的背上。
“好,衣儿,姥姥明白你在想什么。相信老天一点会帮你的。”
自从那日起,红衣日日站在瀑布之下,刺骨的寒冷让她几乎失去知觉,在神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总是想起玄炀仰望天空的落寞,想起她的孩子,她就握紧手心,咬着牙齿,告诉自己必须要挺过来。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于她日日都是煎熬。所幸,她坚持过来了。
可是这些对于红衣来说才刚刚是个开始,身体的器官所受的损伤都已经修复了,可是她的灵气都被封存在了体内,需要慢慢打通,不然她是走不出狐族的,或者只能是以狐狸的样子出现在玄炀的面前,这样的红衣,他还会接受吗?红衣是不敢冒险的,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她宁愿他想着她最初的样子,宁愿她受着相思。
“傻子,你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玄炀宠溺的语气还是像十五年一样,“以后,我会更加好好的爱你,弥补你的苦。”
“好了好了,今天红衣还有子思子卿都回来了,咱们就先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了”,太后打破了殿内伤感的氛围,“今天咱们吃一顿团圆饭。”
红衣笑着拉住玄炀的手,“幸福从今日开始”,玄炀会意的点点头,“是的,幸福从今日开始。”
子思子卿依旧是坐在太上皇和太后的身边,这情景一如当年的样子。
玄炀在红衣耳边说出自己的疑惑,“大家怎么都不奇怪轻韵不在这里?”
红衣笑了笑,“轻韵从未来到这里,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玄炀愣了一下,恍然明白,是啊,轻韵从未来过这里,不觉又笑了。
“皇祖父,有人冒充太子把我关起来了,还有于飞那个奴才竟然真的听那个人的话,皇祖父,你一定要严厉惩罚他。”
子宁以为自己被放出来是因为那两个太子公主的人是假冒的,一时忘形,又嚣张了起来,只是他的话在看到子卿子思的时候戛然而止。
“子宁,怎么这么没规矩?”玄炀厉声责备,“还不见过你的哥哥姐姐。”
子宁的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叫出来,怎么突然多出了哥哥姐姐,子宁将眼光投向莫嫣儿,可是莫嫣儿告诉他这是真的。
玄炀对于子宁这个孩子真的是爱不起来,他不是他所期待的,而且又不长进,所以平日的责备就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其实他是想给这个孩子更多一些疼爱的,可是他的确是个意外,很意外的意外。
子宁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和姐姐,不过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们的到来夺走了皇祖父皇祖母的疼爱,此时他们正坐在他以前坐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出现造成的直接后果是这个凤朝的皇帝再也不会是他的……子宁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父皇母后,嫣儿看宁儿是刚刚从大牢里出来,受到了惊吓,不如先让儿臣带他回去,改日再来向你们请安。”,莫嫣儿见儿子呆呆的出神,连忙出言解围。
玄宇看了一眼子宁,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带宁儿回去吧,好好的开导教育他,以后行事不可以真么莽撞了。”
“是,儿臣告退。”莫嫣儿赶紧扯了儿子出去。
走出宫殿,一阵欢笑的声音传入母子二人的耳朵,子宁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抓住莫嫣儿的手,满脸急切,“额娘,这都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是太子与公主?”
莫嫣儿看着儿子的样子心痛不已,可是还是点了点头,“宁儿,他们就是皇后的孩子。”
“为什么?当年他们为什么离开?”宁儿有一些歇斯底里,“既然走了,又为什么回来?为什么?”
莫嫣儿满脸是泪的抓住儿子的手,“宁儿,你不要这样,你还有额娘,额娘会一直疼爱你的。”莫嫣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了自己的儿子。
“额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他们一回来就夺走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子宁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皇祖父的爱,父皇的眼神,还有凤朝的皇位,凭什么他们一回来就夺走了本已经是我的东西?”
“宁儿,额娘求求你,额娘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莫嫣儿泣不成声的看着几近癫狂的儿子,心里狠狠的痛着,贺兰红衣夺取了玄炀的爱,夺走了原本应该是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夺走了宁儿的皇位,她莫嫣儿与贺兰红衣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为什么这一辈子与她这般纠缠不清?
莫嫣儿拖着儿子回到了安喜宫,想着玄炀与贺兰红衣还有他们的孩子正在欢欢喜喜的吃饭,自己与儿子悲悲切切的哭泣,心里的恨意越发的浓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觉得这安喜宫冷清,只是今日更觉得寂寞良多。
“额娘,我的东西是不能被他们就这样轻易夺走的,我不允许。”宁儿的眼里少了许多玩世不恭,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我要夺回来,我一定要夺回来。”
这样的儿子让自己陌生,可是眼里的不甘心又是那么的熟悉,“宁儿,你要做什么?”
“额娘,他们死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情了?”宁儿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莫嫣儿心里惊了一下,杀了他的孩子?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一直恨的都是贺兰红衣,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她的孩子也流淌着他的血,她是真的从未想过去伤害的。
“宁儿,他们毕竟是你的哥哥姐姐啊,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莫嫣儿迟疑的问自己的儿子。
子宁坚定的点了点头,“额娘,我一定要这样做。额娘,你要帮我。”子宁摇着莫嫣儿的手臂,放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可是宁儿,那样,你的父皇会很伤心的。”莫嫣儿依旧爱着玄炀,即使不说,心里也是依旧爱着的。
“额娘,你的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要儿子这辈子也这样吗?不被重视,冷冷清清。”宁儿悲切的看着莫嫣儿。
只是那一句“你的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就足以让莫嫣儿心碎了,是啊,她的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以前玄炀不会爱她,以后更加不会,她依附于他的爱生存,他却吝啬的不肯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她的儿子绝对不可以再像自己一样了。
“好,宁儿,额娘帮你,但是你要额娘做什么?”看着儿子,莫嫣儿*着自己收回对玄炀的爱恋。她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即使拼上性命也没有关系,只要可以给儿子一个安稳的人生,她什么都愿意娶做。
宁儿像个孩子一般的笑了,“额娘,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知道我需要您的帮助。”
这样的儿子让莫嫣儿心疼,她宁愿是那个每日顽劣不听管教的孩子,可是回不去了,这些都是拜贺兰红衣所赐,莫嫣儿再次在心底坚定了自己帮助儿子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