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悲泣
雪夜嫣雨2019-02-25 16:136,312

  月亮又一次缓缓地爬上天空,照着沉入一片浅浅淡淡的昏暗里的皇宫,也照在甘露殿的飞檐斗拱之上……

  南临已经喝得微醉,他将公孙佳然揽进怀中,不停地呢喃道:“这么多日子了,你是不是觉得寂寞了?朕,朕,朕告诉过你,南皓那小子,回不来了,你们俩,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见面……从此以后,你是朕的,朕,也是你的,公孙佳然,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公孙佳然仍然不动声色,也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为南临斟酒,南临忽然间意识到公孙佳然的沉默,掰过她的脸细细地看着她:“怎么?你不高兴?你不开心?朕满足了你所有的愿望,你该开心,你该笑才对!”

  公孙佳然就那么看着南临浅浅一笑,南临开怀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你应该常常笑,公孙佳然,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这么多日日夜夜里,朕一直记得你的笑,你的笑,比那盛开的玉春花还要美……”

  “皇上,你喝醉了,我扶您休息去吧!”公孙佳然贴着南临的耳朵,轻轻地道。

  南临迷糊地道:“好,休息,休息,朕,这就跟你去休息,你可要答应朕,今天晚上,你一定要陪着朕,哪儿都不能去……”

  “好,我答应皇上,我答应皇上……”

  公孙佳然一边说,一边把歪歪倒倒的南临给扶了起来,径向内殿而去……

  公孙佳然把南临扶到床榻之侧,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待南临躺下,她也不由自主地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南临兀自拉着公孙佳然的手不放,喃喃地道:“公孙佳然,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公孙佳然,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公孙佳然贴在南临耳边,轻轻地说:“皇上,我给你唱支歌好吗?”

  南临呢喃着道:“好,好,你唱,朕喜欢听,喜欢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阀,今夕是何年……”

  公孙佳然一边低哼着,一边轻轻地拍着南临的后背,南临缓缓闭上双眼,竟沉沉睡去……公孙佳然眨着双眼,轻轻解去自己的衣衫,缓缓躺在南临身旁。

  第二日,南临醒来之时,便看见公孙佳然赤身露体地躺在自己身侧,而自己的双手,还紧紧地搂着她的纤腰,南临一怔,猛地坐起身来,公孙佳然随之醒来,坐起身揉着自己朦胧的双眼,道:“皇上,您醒了?”

  南临此刻脑中清醒无比,他猛地攥住公孙佳然的手,问道:“我们,昨天晚上……”

  公孙佳然定定地看着南临:“怎么了?这不是皇上所一直希望得到的吗?现在你不是得到了吗?”

  南临紧紧地盯着公孙佳然,公孙佳然那圆润的嘴唇不由让他心中一荡,他忽然间心猿意马,一把抱住公孙佳然,就将自己的双唇覆了上去!

  公孙佳然用力地推着南临,道:“皇上,不要这样!公孙佳然已经陪过皇上一夜了,请皇上兑现自己的诺言,马上让公孙佳然离开……”

  可情动之中的南临哪里听得见这些,只管动作着,公孙佳然咬咬牙,毫不迟疑地挥起手掌,甘露殿中响起一声脆响,五根指印夸张地在南临的脸上绽放开来,南临向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再次向公孙佳然扑来,公孙佳然正在拼命挣扎,忽听徐有任在宫外高喊道:“皇上,您该上早朝了!”

  南临狠狠地咬咬牙,向殿外高声喊道:“嚎什么嚎?再嚎就把你拉出去砍了!”

  徐有任的声音颤抖起来:“回,回皇上,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程大人,已经向甘露殿而来……”

  “什么?这帮大胆的奴才!”

  南临“霍”地从床上站起,伸手拿过袍服披在身上,公孙佳然也从床上站起,一边为南临整理着衣冠,一边取来一块湿巾为南临敷在脸上,低声道:“皇上,不要紧吧?”

  南临转过身,用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公孙佳然,沉声道:“你在这里乖乖地等着朕,今天晚上,朕一定要你,真正成为,朕的女人……”

  南临说毕,转身扬长而去,甘露殿的殿门外立即响起徐有任的一声痛呼,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步步远去……

  公孙佳然在甘露殿中站立了很久,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长的素锦……

  “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南临刚刚从朝堂上退下,徐有任就跌跌撞撞地奔上前来,南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狗奴才,什么事如此惊慌?”

  “公孙佳然,公孙佳然公主她……”徐有任指着甘露殿的方向战战兢兢地说道。

  “公孙佳然?公孙佳然她怎么了?”南临不待徐有任再多言,疾步奔向甘露殿,他一跨进甘露殿,就看见了横躺在地上的公孙佳然——她的颈中系着一条长长的素锦,已经呼吸全无——两块绿莹莹的玉石落在她的身旁,其中一块已经完全碎裂,只剩另一块,闪着奇异的绿中带红的光……

  边关。

  又是一个飞霞满天的黄昏,南皓站在落日下,默默地看着远方,心潮翻腾起伏。

  “父亲!父亲!”一个高昂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南皓转过身,默默地看着正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已经长成一个威武少年的儿子南浩。

  修宁激动地跑到南皓跟前,扬着一件物事不停地向南皓高喊道:“爹爹,你看,这是什么?你看,这是什么?”

  南皓的身体猛然一震,差点摔倒在漫天的飞尘里,他一把抢过修宁手中的东西,嘶声吼道:“你,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修宁气喘吁吁地说:“是从浣娘姑姑手里拿到的……”

  南皓一把抓住南浩的肩膀:“你说什么?浣娘姑姑?你怎么会见到她的?她现在在哪里?”

  “她就在咱们的大帐之中!”

  “好!你赶快带我回去!”

  片刻之后,南皓看到了面容憔悴,眼里布满血丝的浣娘,一见到南皓,浣娘忙拼命地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南皓一把按住她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讲这些虚礼,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从皇宫中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浣娘莫明其妙地瞪大双眼:“逃?我为什么要逃?那素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是皇上赦免了我,让我出宫的。”

  南皓微微一愣,将手中那方素帕展开一看,脸上顿时布满疑惑,浣娘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南皓,道:“驸马,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您不是在镇守南宁国的边关吗?可是这里,这里已经不是南宁国了啊?”

  南皓摆摆手:“先不要说这个,我且问你,你离开的时候,可曾见到公主?”

  浣娘缓缓地摇摇头:“我当时走得很急,徐总管对我说,这是公主的意思,让我立即离宫,不许在皇宫中多呆一刻,虽然我也很奇怪,但却清楚一点——那就是公主的话我一定得听,所以,我一拿到这方素帕,就匆匆离开了皇宫,连最后一面,也没有来得及与公主相见……”

  “这就奇怪了……”

  南皓不由沉吟起来,就在他沉默之际,修宁修熙和修韵已经围上来,唧唧呱呱地问道:“浣娘姑姑,娘亲她还好吗?在皇宫里住得惯吗?皇上有没有难为你们?”

  浣娘忙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们的娘亲好着呢……只不过……”浣娘说到这里,眼圈不由微微地红了起来,南皓忙道:“难道皇上有为难她?或者,处罚了她?”

  浣娘强忍着眼泪道:“这个浣娘也说不好,也不知皇上是不是在为难公主……自驸马走后,皇上就把公主接进了宫中,日日倒是好茶好饭地伺候着,可就是不许我们出门,把我们幽闭在绮霞殿里……”

  “哦,那,皇上有没有到绮霞殿中来为难公孙佳然呢?”

  “这个倒没有,自打我们住进绮霞殿中后,皇上倒是一次都没来过……驸马……”浣娘疑惑地看着南皓,“驸马,为什么自从皇上登基以后,浣娘就觉得你们三个之间不对劲呢?”

  南皓心中一凛,紧盯着浣娘道:“那你不妨说说看,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浣娘低下头,低声道:“浣娘也说不好,浣娘只是觉得,你们三个不应该是这样的,驸马,你曾经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最欣赏的人吗?我听公主说,你以前还常常跟他一起出生入死,荣辱与共,而公主又是皇上的亲妹妹,你娶了公主,那就又是皇上的妹夫了,照理说,你跟皇上,应该亲密得不能再亲密,可是,可是奴婢瞧着,你们之间怎么像是隔着越来越高的山呢?”

  “隔着越来越高的山?”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南皓也忍不住百味杂陈,自己何尝不是觉得,自己和皇上之间是隔着越来越高的山,到现在,他已经觉得像是隔了一条天堑,也许,他和那个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南宁国天子,都早已忘记当初的种种,那么,他们之间,到底还剩些什么呢?

  看见南皓满脸的迷惑,浣娘小心翼翼地问道:“驸马,你怎么了?”

  南皓回过神来,摇摇手道:“没怎么,对了,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是累了,修韵,先陪浣娘姑姑到后帐休息吧,有些事,为父要好好想想,”

  修韵领命,带着浣娘走出大帐,南皓又让修宁修熙也退出帐外,这才呆呆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拿着那方素帕兀自发呆——

  八年前的一怒,让他拿定主意建立属于自己的军队,有朝一日领兵反至京城,但都因为顾忌到公孙佳然,所以一直按兵不发。这些年来,他也处心积虑地中断了与南宁国朝廷之间的联系,目的就是在掩盖自己的真正用意,可是今天,浣娘的到来又搅乱了他的心——至少这方素帕,说明公孙佳然还活着,既然公孙佳然还活着,那么他们就还有相见的希望,如果自己一时鲁莽,将这希望打碎,那么岂是不是自己扼杀了一家人的幸福和期望?所以,他犹豫了。

  南皓思虑半晌,终于决定,明日先向浣娘问清宫里的一切情形,再作打算,也不至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想到这里,南皓站起身,走出大帐,一直走到帐外的草原之上,遥望着南宁国的边关,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拿着一件披风披上南皓的肩,南皓没有回头,道:“修韵,我不是要你好好陪着你浣娘姑姑吗?你怎么出来了?还不赶快……”

  说到这里,他察觉到有些异样,回头一看,却见浣娘正默默地看着他,南皓一愣,忙取下披风披到浣娘身上,低声道:“这里风大,不比得在京城里,你要注意保重身体,不要辜负了公孙佳然对你的一片心意。”

  浣娘的眼眶刹那间变得潮潮的——她跟随了数年的驸马和公主,虽然相隔数年,可是他们的心思,依然如出一辙,他们的意思,都是不想看到自己痛苦,看到自己难过,更不愿看到自己为他们牺牲——

  一时间,浣娘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片刻才喃喃地道:“驸马,你们和皇上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南皓眉头紧锁,看着浣娘,浣娘的声音变得极低极细:“我不过是觉得这么多年皇上的所作所为极不合情理——既然你和公主是先帝亲赐成婚的夫妻,皇上有什么理由不让你们在一起呢?再说这么多年来驸马您劳苦功高,皇上不但不赏,反而将您远置于蛮荒之地,这不是更奇怪吗?而且,在宫中的时候……”

  南皓蓦地地提高了警觉,直直地看着浣娘:“在宫里的时候怎样?”

  浣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怎样,不过是不许我和公主出殿门一步,也不许我们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说实在,从一开始,我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我现在明白了,皇上这样做,原来是为了对公主封闭所有关于您的消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皇上这样做,好像是为了……”

  “好像是为了什么?”南皓向浣娘迫近一步,目光炯炯地问道。

  “好像是为了让公主死心,让公主觉得,驸马您已经忘了公主!”

  “啊?!”南皓不由大叫了一声,数年来的一切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他激动地握住浣娘的手,连声道:“浣娘,谢谢你,谢谢你一语提醒了我——原来皇上费尽心机,想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原来,原来,原来他……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公孙佳然岂不是很危险?”窥破一切玄秘的南皓忽然间变得焦燥无比,不停地在草地上来回奔走着,浣娘被他震住了,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驸马,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南皓将手一挥,道:“你现在不要管这么多,跟我立即回帐,我要召集所有人,议事!”

  就在浣娘还在愣神儿的时候,南皓已经大步流星地向大帐走去,浣娘快步跟上,沉默着不再说话。

  不到片刻时间,修宁修熙修韵以及南皓的得力手下就全都聚集在大帐之中,南皓威严地站在众人中间,沉声道:“各位跟随我的时候都不短了,对我南皓也是知根知底,所以很多场面话,我也不想多说!来人!”南皓将手一挥,立即有数名士卒冲进帐中,整整齐齐地站好,南皓大声命令道:“你们立即下去备办酒席,务求好酒好菜,速速送上来,不得有误!今天晚上,我要与众位通宵议事,就让我们且吃且饮且议!”

  士卒们领命而去,南皓这才吩咐众人围坐在大帐中,不过一会儿功夫,酒菜就送了上来,齐齐摆在众人面前,南皓将酒杯一举,道:“来!各位先共饮一杯!”

  众人虽然不明白,今晚南皓的举动到底是何意,不过也不多言,齐齐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定定地看着南皓。

  南皓面色一沉:“好!南皓开门见山,也不说那些场面话,我只告诉各位,当朝天子将南皓弃置在这边关之西的蛮荒之地多年,实是让南皓不服——南皓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过错,所以想回京城去问个明白,不知各位可愿随阿皓一同前往?”

  他这么一说,倒让帐中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帐中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每个人肩上,都扛着或多或少的战功,也都对南临这些年的处置觉得不公,但,如果不经朝廷允许,私自带兵从边关返京,则意味着造反——这些人的家小虽然都跟随着他们来到了边关,但尚有不少亲朋故交或在京城,或在关内,倘若他们这一带兵进京,就不得不有所顾及……

  大帐之中立即陷入一片沉默,唯有修宁修熙毅然站起,朗声道:“孩儿愿为左右先锋,为爹爹领兵开路,回京城去问个明白!”

  南皓赞许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又转过头看着座中诸人,缓声道:“各位将军都有自己的难处,阿皓也明白,可是各位将军,你们也要仔细想想,倘若南临永远都不许我还朝,那你们,岂不是要陪着南皓,一起老死异乡了吗?”

  他这一席话,说得诸将微微变色,大伙儿目光交接片刻,坐在右边第二位的副将绰硕蓦地站起身,朗声道:“属下倒有一计,不知将军愿听否?”

  南皓双眼一亮立即命道:“快快讲来!”

  绰硕沉吟了一下,道:“据我的手下来报,处在南宁国北方的西狄国向来垂涎于南宁国京城的繁华,这些年来蠢蠢欲动,但一直忌惮于南宁国的强大和将军的威武,所以一直未敢擅动,倘若将军能想办法放出将军与皇上不和的消息,还让西狄国明白,倘若他们进攻南宁国京城,将军只会作壁上观,而且也根本无法施以援手,那么,属下想……”

  他话音未落,南皓已经抚掌大笑道:“好!真是个好办法!真是个好办法!就这样办!”

  另一名千夫长也站起身来,道:“那西狄国离南宁国的京城甚近,倘若举兵来犯,不多日便可兵临南宁国的京城城下,到那时,皇上必定下旨召各路军队进京勤王,倘若不召将军进京,将军也可借国家危难,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带兵返京,而那时,皇上只顾着抵御外敌,必然无法分心来与将军计较,将军可放心大胆地入朝,倘若能借此机会帮皇上剿灭来犯之敌军,那么,皇上更是无法当着天下人的面责怪将军,而将军,则可当着天下的人面,向皇上讨要赦免的圣旨,我想,在那样危急的形势下,皇上不会不考虑后果的……”

  “各位为阿皓计,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详,不可谓不周!阿皓先在这里谢谢各位了!”南皓说着,激动地站起身,朝众人团团鞠一躬,使得各位将领忙不迭地站起身,齐齐向南皓还礼道:“我们跟随将军多年,将军待我们有情有意,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将军何必如此!”

  南皓又道:“既然计议已妥,那么,就请将军们做好准备,依计行事。”众将纷纷领命而去,而南皓站在帐中,想着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相见,激动得热泪盈眶……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南皓派出一支小分队,绕道千里,奔袭西狄国,又命其故意被西狄国的军队困住,让西狄国的将军从被俘的士卒口中得知了自己数年来的种种情形以及自己的近况,又派人前去与西狄国的将军谈判,希望能救出那些被俘之人,从而让西狄国的将军获得了更多关于自己的消息,使其对自己彻彻底底地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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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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