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殿。
笼子里的喜雀不停的跳着,焦躁的叫个不停,这时突然有只养尊处优的手“啪”的打掉笼子,怒气冲冲:“什么破鸟!一直叫得人心烦!”
“娘娘何苦心烦?”
尖细的女声传来,引得皇后眉间一舒,忙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奴婢喂了她金灵丹,就算放了她也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说话的人竟是那日被路红伶踢入华清池的玉瓶,她目光中划过一丝恨意,“她想好好死绝对不可能!那日若不是奴婢用了龟息功,怕早被她杀了。”
皇后的神情稍稍缓和:“总之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能说什么!”
明黄色的袍子陡然出现在大殿门口,皇上大步走过来,顿时染白了皇后端庄俏丽的一张脸。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皇后即使慌乱却依然维持着她作为皇后的最后一丝尊严:“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上前质问妾?”
“你还问为什么!”皇上冷笑连连,甩手将一本册子扔到她面前,字字珠玑,“瞧瞧你和高寒干的好事!”
那册子被贯到她面前,沾上了好些尘土,皇后几乎倒抽一口气,随后道:“想不到皇上竟连妾都不相信。”
“你让朕怎么相信你!”皇上失望的闭上眼,似乎这时下了一个决定,“朕要废后!”
皇后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人。
果真,君王的情都比纸还薄。
“皇上既是决定了,妾,无话可说。”
“你说是不说!”
沾满盐水的鞭子夹着劲风抽在身上,顿时火烧火燎的血肉翻开,空气中弥漫着阴郁而腥甜的味道,这一鞭鞭抽下去连喊痛的力气也没有,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缓解微小的疼痛。
我的眼睛几乎沥出血来,直勾勾的瞪着刘公公。
清秋硬生生咳出一口鲜血来,勉强一笑:“说了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
“好一张利嘴,看来苦头还没吃够。”刘公公一挥手,“继续打!”
“不要打,不要打,我说,你们问什么我都说…”我虚弱的开口,在任何时候我都好恨自己的无能,我用力抓着木栏,直至血肉模糊。
刘公公这才满意的喊了停,阴恻恻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知如此,何苦受这等罪呢。”
他不理会我的怒视,自顾自的说:“这罚不一定要打在自己身上才难过,最好打在对你来说极重要的人身上,这就叫做小火慢炖,滋味最好不过了。”
“我呸!”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指手划脚的!”清秋傲然而笑,“我们云生就是白国公主又如何,至少你连她的一丝毛发也比不上!”
“等的就是这句话。”刘公公拍拍手,“这等气量怕也只能给阎王爷看了。”
他这话说完就有人拓了两页状纸,就着清秋的血按了手印,刘公公惋惜的瞧着我,摇摇头:“你说,王妃也是个标志人,怎么就嫁了个这么的丈夫。”
“你什么意思!”
“王妃还不知道阿。”他故作惊讶,“阿呀呀,可真是罪过,瞧瞧咱家这张嘴。”
我冷冷一笑:“有什么话就直说。”
“咱家也是好心提醒你,自己的丈夫在外找其他的女人,于自己也不好受吧。”
“高寒不会是这样的人。”我愤然道,“你不要这般诬蔑他!”
“王妃息怒阿,咱家也是刚刚从宫里得来的消息阿。”
我心中大恸,嘴上仍是说着“这不可能”。
刘公公哈哈大笑,得意洋洋:“也不能怪王爷呀,毕竟皇后娘娘那是如花似玉的。”
仿佛重锤在我胸口狠狠一击,我脸色苍白,片刻后小声的道:“不可能的。”
刘公公欣赏着我失神苍白的表情,自顾自的说:“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心里多不好受阿。”
说罢他仰头大笑。
清秋虚弱的骂道:“你这阉狗!”
刘公公上前一巴掌,打的她嘴角更是鲜血直流:“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到底谁死到临头!”话音一落,只见天看牢大门被人一劈两半,直直飞进来两具尸体,吓得刘公公大叫救命!
“闭上你的狗嘴!”乔湘用剑柄狠狠打到刘公公脸上,甩得他一个踉呛,捂着脸乌乌直叫,乔湘一剑砍开铁锁救我出来,在看到清秋时双眼一红,挥剑就要砍了刘公公,孙康“刷”的抽剑挡开她:“先别杀,他还有用。”
乔湘一口郁气不能发泄,只能狠狠瞪着刘公公,没好气的说:“快问快问,我好杀了他解气。”
遇上她刘公公可真是欲哭无泪,没等我们问,他已经答道:“我也是受了娘娘命令,不得不听阿。”
“哪个娘娘?”
“是皇后娘娘…”刘公公只磕头。
我眼中神色一冷,她还是这么迫不及待的对我下手吗?
“好了,你没用了。”孙康守信用的让开,只等乔湘杀他出气,谁也没想到的是我突然抢过乔湘的剑,狠狠的刺入了刘公公的心脏,因为我的手都在发抖,我刺的不算深,但也足够令人痛苦,刘公公瞪大了眼,痛苦的看着我。
我闭上眼,又一次狠狠刺下,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我却毫无察觉,直到乔湘有些害怕的叫我的名字,我才恍如初醒。
原来杀人也这么容易。
我盯着自己手上的血,禁不住可笑。
半晌我道:“我们走吧。”
王府不能回去,平安堂定是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我们只能躲在离皇宫最近的一座寺庙里,既能有足够的条件为清秋疗伤,也能及时得到外界的消息。
给清秋包扎过伤口后,我踱出门,拍拍门外的二人,他们守了一夜,眼里都是红血丝。
“清秋没有大碍,你们去休息吧。”
“好。”
乔湘看我一眼,还是随着孙康离开。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看起来太过平静,这种平静就如同即将爆发的洪水,越平静要面对的风浪就越大。
现在皇宫里并不太平,皇后与高寒私下往来,不遵妇德,再加上又在来仪宫发现奄奄一息的成妃,偷梁换柱的事情使龙颜大怒,当即下召废后。而由此也顺藤摸瓜的牵扯出不少人,其中就有高寒。
削兵权,除爵位,发配边疆。
告示被凌冽的风吹的“噼喱啪啦”的响,我看了一会儿,伸手将告示揭下来,随后慢慢往回走。
“现在全城介备,我们能想到的那个人也能想到。”孙康将江城地图展开铺到案上,“不过有金令,未必不能省下许多力气。”
“金令乃太后之物,企是轻易能拿到手的。”乔湘看着他道,“况且清秋这样虚弱,我们不能贸然出城。”
“依你又该如何?”孙康伸手抚抚她的头发,目光柔软,“你在此保护王妃,我一个人也可以。”
“不可能。”乔湘赌气躲开他的手,“我不要你一个人冒险。”
“好。”孙康微笑,颔首答应。
我立在门外,原本是想要问问行程是怎么安排的,可看到他们这般,我不忍去打破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
我欠了他们多少,到现在我已不能数得清楚了。
静等两日,我们一早便收了东西从后门而出。将清秋扶上车后,我转头对乔湘道:“我在那等你们。”
你们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说罢我高扬马鞭,快速驶向前去。
假如一个愿望要耗费几年的生命,我宁愿花上一生祈祷你们安然无恙。
我紧紧咬住下唇,很快来到境天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排着长队等着出城。
这些天排查的更严,我的马车反而很显眼。
守城的人在意料之中向我走过来,我换上一副讨好的微笑,道:“官爷辛苦。”
“近日来城里在抓捕逃犯,这才查的严一些。”他掀起帘子向里看了几眼,“这是怎么了?”
“那是自家得了病的妹子,家里人听说南阳处有个有名的大夫可以治疗舍妹的病,这才连忙赶了去。”
我在清秋脸上做了一些改动,该红的地方红,该起疹子的地方起得红红绿绿的,乍一看下确实能吓住人,而在自己脸上我也做了改变,原本白皙的肤色变得暗黄无色,连眉毛也描粗了许多,真像个奔波多日的粗野丫头。
官兵点点头:“怎么不让兄长出来,偏偏叫你一个女子受这苦?”
“小云福薄,未曾有兄长。”我准备离开,他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便让了行,我暗呼一口气,正要离开时,忽听有人道:“慢着!”
我顿时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回头道:“这位官爷可还有什么事儿?”
面前的人正是禁军统领,李复,我们之前有过几面之缘。
他盯着我,那样的目光让我以为他都要认出我来了。随后他拿着一幅画像对着我比对半晌,微一点头:“有几分相似,带走。”
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起来,引得众人纷纷围过来,指指点点。
“家妹有病在身,官爷这般不讲理,可害苦了我家妹子阿!”
“对阿对啊,不能这么不讲理。”
“人家的妹子都病成这样了,就放了她吧。”
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兵遇上泼妇,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成,李复脸上挂不住了,索性一亮刀:“闭嘴!”
我乖乖闭上嘴。
李复颇有些进退两难,在这当,我默默摸住怀里的匕首,如果他再如此耽搁下去,我也保不得再出些什么纰漏。干脆我不顾影响,直接解决他算了。
不等我动手,突然从城楼上传来“杀人了!杀人了!”的喊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去,李复也顾不上来管我,我趁着这当口飞快驾车离开
之前孙康已经在城煌庙布置好了一切,庙里有可以避身的密室,必备的药物食物都一应俱全,我扶着清秋进去,忽听有人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我恐会被人追踪到这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匕首便刺,来人伸手捉住我的腕,用了巧力,既不会伤了我,也使我的匕首从手中脱落。
“是我。”乐生放开我,相对无言。
我问道:“是你杀了人引开李复注意的?”
他点点头。
我又问:“受伤了吗?”
乐生的脸上露出纠结痛苦的神情,牙齿在下唇上磕出青白的印子,他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对不起,对不起,云生,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你还要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
我吼出声来,他抬起眼看着我,双目赤红,又一次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姐姐中了很深的毒,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叹口气:“我现在很乱,你走吧。”
“云生,我不想你再这样送死,你这样值得吗?”
“我不知道。”我微微一笑,疲惫的困倦的,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我说,“可我就是想这么做。”
不管最后我能得到什么结果。
乐生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几乎令我不忍直视,那般的感情是我不敢碰触的,我只好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