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了父皇和母后。
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两张熟悉的脸庞,久到我怕自己快要忘记了他们。
“云生。”
“小云生,快到母后这边来。”
母后笑容温柔,我情不自禁的向他们走过去,可是父皇却呵斥我:“不许走过来,云生,如果你还记得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父皇,我想你们,云生好想你们。”我满脸疑惑,又听从的立在原地,不再前进,“孩儿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母后,孩儿不知道怎么复兴白国。”
“听话,云生,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后悔,一直走下去。”母后冲我说,她看了父皇一眼,又说,“虽然你我都这么想念我们的小女儿,但这里毕竟不是她应该待着的地方,回去吧。”
父皇也说:“对,云生,回去吧。”
我恋恋不舍的看他们一眼,他们冲我摆摆手,我这才回过头,一步一步走向那灼灼明亮的白光之中,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得一沉,落空的坠落感使我恍然若世,我猛然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处于一间漆黑的房间里。
这里不是凤藻宫。
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很早很早就潜伏在身体深处,一等机会便跑出来。
我在哪里。
是谁打昏了我,还把我关在此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那个脚步声冲我而来,我听到他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我的身边。
“醒了就吃饭。”那人生硬的开口。
我猛的扑上去,拉住他的裤脚:“是谁?是谁关起我?”
“这位夫人,你已经失明了,就不要再这般纠缠下去。”他说,“上面有令,我们是不能和你说过多的话的。”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失明?”
他不再理会我,径自离开,我几乎心灰意冷,突然,我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稍稍有了一丝暖意。
我的孩子,还好,我还有你。
自此之后除却有人给我送饭,再无人和我说过一句话,沉默就像一把钝刀,慢慢凌迟而死。
我开始用指甲在墙上刻上字,不管是不是我的手指出血,火辣辣的疼着。
第二天。
第五天。
一个月。
两个月。
……
最初的恐慌,焦虑,愤怒一一变得稀薄,无奈,然后麻木,直到我临盆的时候,忽然进来一堆人,我挣扎不过,只有被迫送入另一间房间里。
我的肚子痛的厉害。有稳婆责怪的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孩子,伤不了的。”
我神志不清的开口:“稳婆,不管如何,保我的孩子。”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我大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夫人,用力啊,就见孩子的头了。”稳婆在一旁大喊大叫。
我只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指甲都要刺进掌心。
我突然想起那时高寒身在马上,他看着我。
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真的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想念他。
恍惚之间我听到稳婆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我陷入了极累的昏睡之中。
“夫人,夫人?您醒了?”
是谁在叫我?
我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不变的黑暗,可是我的的确确是在暗室之外,有人在我身边,这是四个月来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话。
我刚开口,就“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语不成调:“我没事,我没事………”
那人被我吓了一跳:“夫人你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这才问道:“这是哪里啊?”
他回我道:“这里是苗家湾,不过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正在打仗啊。”他的声音清脆,“而且夫人将将产子,是不是有人勒索了夫人?”
“孩子!”我哀鸣一声,几乎呼吸骤停,“我的孩子,他在哪里!”
“夫人身边并没有孩子啊。”这个人想了一下,说,“夫人的孩子一定是被歹人捉去了,夫人莫急,我们将军本事可大了,一定能帮夫人找回孩子。”
他说了这么多,我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一定是那帮人带走了我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
是谁?
到底是谁!
我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这个人不会安慰人,立刻就手足无措起来:“夫人别哭啊。”
我顾不上他,只顾着哭。
然后我感觉到有人站到我面前,他静静的看着我,我不觉得停下来,问他:“你是谁?”
救我的人马上接过我的话头:“这是我们的将军,夫人。”
将军?
我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那个将军伸手拉我站起来,他的声音有些紧张,也有些熟悉。
“传本将之令,找寻最好的医师来诊治…此夫人的眼疾。”
“太好了,夫人。”那个小兵高兴的开口,“您真是幸运,将军亲自嘱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个将军如同来时一般,默默的走了,小兵高兴的说:“夫人且等着,我这就去找医师。”
我点点头,看来他也是个热心肠的孩子呢。
我心中一动:“你说将军会不会帮我找我的孩子?”
小兵道:“将军虽然日理万机,但一定会的,夫人把您的孩子描述出来,我改日在城中找一个画师画出来,也好寻找。”
模样?
我又怎么了能知道。
他也许像我,也许像高寒。
想到此处,我心中不觉又是一苦。
那小兵见我这般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出去找医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