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木错,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低调地徘徊在整个空间里,吴睛站起身,突然不自觉地回了一下头。呵呵,好像也是个初中生,戴着一款白色的绒帽,头压的低了,吴睛没有看见,可是全身透着的一股清朗还是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留下好印象,因为看男生的缘故,吴睛可怜巴巴地最后一个下车,远远的看见那个人右手抓着一台单反,身影模糊地消失,不经意间嘴角就划开了笑容,就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者碰到了伙伴一样的兴奋,血液也有点沸腾地四处喷射。
背着包包,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光,可恨的是,高原反应开始了,迅速提高的1100米果然不容小觑,幸好吴睛身上带了药,勉强能抵抗一下。正是7月的好天气,听说这也是纳木错最有生机的月份了,毕竟环绕着这块巨大的蓝宝石的还是些有生命力的花花草草,虽然放眼还是一片土黄色,但是细看毕竟是有了一丝绿意的。朝圣者不是喜欢在羊年的时候来这里转圈圈吗,吴睛也想要走一圈,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这等毅力,湖边的野鸭,野牦牛常常蹦出来挡住吴睛的去路,有当地人守在这里招揽游客拍照留念,吴睛瞧着心里乐呵呵,自己想拍就拍,出门带个它还是有好处的。
本来是在摆弄单反的,镜头里的那个人一出现,吴睛就被打乱了节奏,他出尘地站在湖岸凝神看着野鸭嬉戏,身后的霞光渐渐地红润起来,吴睛举起相机,偷偷地拍下这幅唯美的画面。最后撑不住高原反应,还是提前回去了,不过,吴睛觉得,这一次总算也是值得了,想做的事不是都已经完成了嘛,哦,还有一个关于西藏的美梦,呵呵,那个不过是美梦罢了。对了,还有那个人,不是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么,是这湖水的湿气搭建起了所有相遇者的桥梁,还是飘飞的白雪传递了匆匆过客的呼吸?
又是吵架,什么时候家里要是安静一些该有多好。
吴睛推开家门,又重重地关上,隐约的,听到了屋内的突然安静,也没有理会,径直走上了小路。今夜,没有了水墨,以前的天空,在这点蒙蒙的有亮光的时候都是浸满墨香的,一层一层,明明都是一个字表达的色彩,竟然也是显眼的不同,偶尔的话,会有残余的晚霞调皮地再镀上一层鲜亮的暖色调,既没有了无尽的冷意,也没有了夜的恐惧。可是,今夜,什么都没有,好像有谁在头顶上罩了一块灰色的布,严严实实地把那么美丽的天空都堵在了外头,吴睛垂下脑袋,用力地把路中间的小石子踢进了小小的人工湖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才从西藏回来一个礼拜,已经开始思念了。吴睛戴上耳机,华少翌的《解夏》,百听不厌,“。。半支烟轻轻抖落/手背的凉薄/当往事呼啸而过/我已懂了。。”
吴睛的手插在袋子里,尽管是炎热的夏天,她觉得这样的话可能比较自然,不然手一晃一晃的,很不舒服呢。八月,饭后散步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是一家子人有说有笑的,像自己这样的孤身一人看起来确实有点寂寞,还好,天已经慢慢地黑下来了,很快眼前人的脸都会被掩盖住,吴睛喜欢这种不被人注意的安全感。
环绕着广场,一个圈一个圈地走,忽的睫毛上多了一滴雨,接着是裸露的手臂上开始感觉到细密的拍打,吴睛抬头,看到前面那几个一起散步的女孩子也还在悠哉地走着,似乎不以为意的样子,便又垂下了脑袋,总觉得今天脑袋特别沉,以前走路都看天,今天都是在盯着地。一阵静默后,响起了侃侃的《滴答》,可是吴睛觉得耳朵上也是湿哒哒的雨了,瞥了一眼T恤,几乎到处都留下了水晕,吴睛舔了舔嘴唇,是不是该避避雨了,夏天的雨脾气可是真的大,她想看看前面那几个女孩子的,“难怪,这么悠哉。”五颜六色的伞并排开出了一朵鲜亮的花,吴睛懊丧地开始找避雨的地方。
等到站在别人的屋檐下的时候,脖子上也已经全部是凝结着的水了,总有一两滴顺着额头前的刘海滑落下来,吴睛抬起右手,尽量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很长的一个连廊,黑漆漆的,平时热热闹闹的商店也已经都关门了。还好,吴睛习惯了寂寞。
身边突然有轻微的声响,尽管听不到,还是能感觉得到路灯下摇晃的黑影,吴睛偏过脑袋,呵呵,还有一个同路人,借着点微弱的灯光,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侧脸,一套蓝色的球衣衬得出那人的冰冷,好像谁都不能靠近。
吴睛只是看了几眼,就回过头来,她可不想被人误会成偷窥狂,还是听一点小歌比较好,在这样的朦胧之夜,稀里哗啦的雨水倾泻而下,拍打出漂亮的水花,长长的连廊漆黑的色调,哦,还有一个,同路人。
想到的话,吴睛又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好像动作都没有动过,单手抱着篮球,另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很平静地等待。不过,今夜的雨,好像特别磨人。
歌听着怎么的就突然没了?吴睛掏出手机,看到了熟悉的号码,却没有名字。
“喂?”
王天逸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不经意地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第一次有人能和自己一样面对着一场毫无新意的景色呆那么久,手机的功能竟然也只是听歌,而不是找人来接。
“不用了,我没有淋到雨,而且,我在外面有事。”有点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估计是不愿意让自己听见,王天逸嘴角扬起,在外面有事?就是这样吗?女孩子很快挂断了电话,又是塞进了袋子里,右耳悬挂着之前的耳机。
吴睛觉得雨声很好听,所以她打算双管齐下,没想到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了眼底。
灯,毫无预兆地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里面的老板娘看见自己门前站着两个孩子也吃了一惊,又张望着看了看外面的雨,才继续做事。吴睛猛地觉得一下子世界就过于明亮了,丝丝的雨雾看得一清二楚。
她正打算继续戴上另外一只耳机回到沉寂的世界,“咚咚咚”的敲打玻璃的声音响起来。
吴睛看见了那个一身冰冷的男孩子,推开门进了商店。
像是排练好的哑语版演出,吴睛只看见老板娘的头点得很起劲,然后去翻找什么东西,接着递给了王天逸。转身出来的时候,四目相望。吴睛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干嘛要这么盯着别人?迅速地转身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王天逸看见她一副很窘迫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又笑了,一天能让自己笑两次的女孩子,还真是没有遇到过。
“啊?”吴睛看见递过来的伞,惊讶地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没做好防备,眼前的男孩子就摘下了自己左边的耳机,“伞,给你,回家吧。”吴睛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天逸已经撑着和他球衣一样颜色的伞,模糊地站走在雨中了。
手里的嫩黄色,吴睛又扫视了一下全身,除了白色就是嫩黄色,“是,巧合吗?”
“啪啪啪”,雨还在兴奋地载歌载舞,路灯射出来的光芒,似乎温暖了这本是凄清的夜。
“起床了吗,小睛,今天可是新生报到!”
“哦。”吴睛翻了个身。
突然觉得身体被晃得一颤一颤,“啊?我知道了。”
“今天可不能迟到。”
“妈妈,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吴睛伸出胳膊激烈地挥舞,“我一会儿就起来,你出去吧!”
吴睛妈妈,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她的小睛好像从来都不会像别家的女儿一样撒娇,总是觉得,从小到大,自己拼命地叮嘱她独立一点,现在,是过于独立了,或许,是孤立。
听到了很久以后的关门声,吴睛很清醒地爬起来,刚刚自己,态度好像是过于生疏了,还要用装睡来掩饰尴尬。抬头,窗外一米阳光,倾洒在滴流圆的仙人球上,朝气蓬勃。
“小睛,真的不要送吗?”
吴睛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淡蓝的天空,薄薄的云层,红色的建筑,空荡荡的会场,吴睛几乎是第一个来这里的,通知书上好像规定是在这里进行新生迎接。当身后的人流慢慢跟着涌过来的时候,吴睛更加确信了,就着最靠近的区域坐了下来。
“嘿,你是哪个班级的?”
吴睛转过脑袋,“哦,我是7班的。”
“哦,7班啊,那么,你是哪个班级的?”刚刚还是一张漂亮的笑脸,一眨眼,吴睛就只能看见一条晃动着的马尾辫了。
“天哪,你是1班的!”猛地她惊呼起来,大家都被成功地吸引住了,吴睛顺着望过去,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一身绿色的连衣裙,齐耳短发,扬着的嘴角牵起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传说中的最优秀的班级。
“真是厉害呢!”反正是有很多人都说出了吴睛的心声的,不过,她不在意这些东西,不要说是那么优秀的成绩了,自己能踩着分数线踏进这所中学也已经是个奇迹,大概是因为爸爸妈妈的交换条件吧。
再接着的很久,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一直是众人的焦点,“傩碧儿,叫我碧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