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瑞心里想的,陈春雪当然不知道,她能看见的,只是这个一向很精明的男人,此刻很沉默,沉默的发着呆,思绪跑了很远的样子!
孟祥瑞被她突然的逼近惊扰,立刻回神,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看定陈春雪,先是沉凝,随即光芒一闪,伸出双手趁陈春雪不被捧住她的脸颊,细细亲吻一口,然后笑弯了眼睛,声音却是低沉温柔的,“阿雪,我们留下这孩子好不好?”
陈春雪被孟祥瑞突然的行为吓得小心肝直抖,双眼里诧然神色一览无遗,好半天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就好比被惊雷击中一样。
好不容易回过神,她结巴道,“你……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还是在对我用美男计……进行色诱?我……可告诉你,这种方法对我没用的!”
孟祥瑞好气又好笑,看她那傻样儿心里忽然就软绵绵的,渐渐化成了一滩水。
身边环肥燕瘦,女人无数,但是从来没有人可以像她一样,在他面前这样鲜活真实。
本来,陈春雪对他而言是最为危险的女人,可是,在她面前,他却又莫名的安心起来。
她不会为了讨好他而做出虚伪的嘴脸,即使,她有求于他,即使她留在他身边有别的目的。
她不会因为他是帝都三少之一,而百般迁就她的喜怒真实质朴,可以触摸,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相同。
“我是认真的,没有色诱你,脑子更没被驴踢。”孟祥瑞右手托住陈春雪的后脑,缓慢的摩挲着她乌黑的头发。
发质极好,光滑的触感,真的让手指都流连忘返。
陈春雪愣住了,呆呆的望着孟祥瑞。
此刻,这个男人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凝望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凝望自己最爱的女人一样!
她的心跳有些失衡,有些局促的错开视线。
给他生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一辈子都无法在生命中抹掉这个叫孟祥瑞的男人。
意味着,她一辈子都要死死铭记她曾把自己当成交换的筹码,来换取父亲的自由。
意味着,她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要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声。
意味着,她极有可能从孩子出生开始,就失去做母亲的权力……
她不爱孟祥瑞,孟祥瑞更不爱她!他们不可能结婚,没有婚姻和家庭作为基础的孩子,会遭受怎样的伤害?
这个男人心血来潮,想要孩子,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父母盼孙心切,他只是孝顺父母而已。她才不要让自己的孩子生来受罪!
可是……孩子也是自己的骨肉……
就算不是她期望的,可他毕竟在自己的身体里一天天成长着。
她下了多少次决心要去做掉,可每次都拗不过心底另一个声音。
“我……”她突然凝视孟祥瑞,打算说出自己的决定。
然而孟祥瑞却似预料到她会说什么一样,居然抢先一步道,“你不用急着回答,可以好好考虑,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陈春雪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孟祥瑞打住。
“我去洗澡。”说完孟祥瑞起身进了 浴室。
陈春雪舔了舔嘴唇,到了嘴边的拒绝怎么都没能再出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难道是这个意思?陈春雪暗自恼恨自己的摇摆不定。
半小时后,孟祥瑞穿着睡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而且可恨的是,他虽然穿着睡袍可是睡袍的带子根本就没系!
从上到下,真可谓一览无遗,陈春雪其实也看了无数次了,但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看见他这样子脸蛋就不受控制的发红,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对于陈春雪的反应,孟祥瑞当然看在眼里的。
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又得意笑,他把手中的干毛巾往头上一打,悠悠然走到陈春雪跟前,然后挨着她坐下。
陈春雪咬着下唇,本能的往边上让了让,可孟祥瑞像年糕一样贴过来,同时嘴里还带着几分央求意味的说,“老婆,来给我擦擦头发,嗯?”
陈春雪一听“老婆”这两个字,有些意外,意外过后,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孟祥瑞,可是掌心却正好贴住孟祥瑞滚烫的胸口,就连心跳的强劲节奏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立刻缩手,被烫了似的,“离我远点儿,谁是你老婆了!”
孟祥瑞嘿嘿笑,难得见陈春雪这女人这么羞涩局促,简直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小野兔么!
又往前凑了凑,“你呗,我发现,喊你老婆的感觉很不错啊,来,老婆,快给我擦擦头发。”
说完,整颗湿漉漉的脑袋都伸到陈春雪怀里了,几乎把她衣服都蹭湿掉!
陈春雪低呼一声“你流氓!”
“流氓又不是一次两次,老婆你该习惯才是!”
陈春雪没辙,只好认命,拿着毛巾在他头上暴躁的蹭。
可他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把头放她腿上,双手就势搂住她的腰,左脸贴着她小腹,双眼轻轻闭上了。
陈春雪的双手渐渐的温柔下来,仔细帮他擦拭。
他的头发很黑,很粗,握在手里,依然是有种不顺服的感觉,就像他那副性子一样。
“他要什么时候才会动?”
孟祥瑞突然问。
陈春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疑惑的挑了挑眼角。
“我说的是我们的儿子啊。”
陈春雪一听,郁闷了,“才一个月多一点,哪儿那么快!”
“我这不是求子心切么……”孟祥瑞对她翻了个白眼,居然带出几分孩子气。
陈春雪好笑,“你求子心切?在医院的时候,是你要求把孩子做掉的吧?”
孟祥瑞一听,立刻坐起来,装模作样道,“谁?!谁敢 要求你打掉孩子,我去砍了他!”
哼,先砍了你自己吧!
陈春雪心想着,起身把湿了的毛巾搭在阳台的衣架上。
阳台的晾衣杆稍微有点儿高,她踮着脚还差一点,这时忽然多了只手,把毛巾拿过来,轻轻松松地晾好。
“老婆,你看,有个老公陪着多好啊,连晾衣服这种事情,都可以受益。如果你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将来一定和我一样长得又高又帅,等你我都老了,还可以帮我们晾衣服呢……”
陈春雪忽然觉得很头疼。
孟祥瑞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说要孩子,竟然就句句不离孩子。
还老公老婆个没完,甚至连将来老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将来老了?呵,老了的时候,她和他指不定都在哪儿呢……
不,他自然在帝都,在他的世界里称王称霸,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只是她陈春雪而已……
想到这儿,陈春雪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一种陌生的感觉郁积在胸口,不是轰轰烈烈的疼痛,而是好像有人在她胸口塞进了一团软棉花一样。
不烈,却更绵长,更难捱。
“我困了。”陈春雪没接孟祥瑞的话茬儿,只是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孟祥瑞。
“那就早点儿睡吧。”
孟祥瑞突然就把她抱起来了,她完全没防备,低呼一声,死死搂住他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孟祥瑞笑得猖狂,“看见没,有老公还有个好处,连睡觉都有人抱**。”
“你充其量算个情人吧?”
陈春雪不失时机的吐槽一句,孟祥瑞没说什么,手指却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
这天晚上,孟祥瑞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手臂搭在他腰上,在她后颈上吻了吻,就睡了。
陈春雪其实花了狠一段时间才睡着,因为,她耳边不断回荡着孟祥瑞的话。
总觉得今天孟祥瑞是有点儿奇怪的,想半天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冠以这样的结论--他脑抽了!
偶尔脑抽一下,不足畏惧,也许明天就好了。
这样想着,她总算是睡着了。
但是,事实证明,孟祥瑞的“脑抽”持续进行中……
孟祥瑞拎了一包书,放在车子后座上,又杀进商场买了一大包营养品放后备箱里。
秦凯越美人在怀,遇见他特别意外,意外的不是他买东西,而是他逛商场的时候,身边居然没有女人!
目光瞥见他后座上的书,顺手捞了一本出来看。
一瞧居然和孕妇有关,看孟祥瑞的目光立刻变得很微妙了。
“给丽红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猜的,但是孟祥瑞却很清楚,十之八九,不会是丽红。
他太了解孟祥瑞了,和丽红相处时间不短了,要是丽红真的能拴住孟祥瑞这匹情场野马,那么,也不会等待现在肚子才有消息了。
“不是!”孟祥瑞倒也痛快,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
“别告诉我,是她。”秦凯越微微拧眉。
孟祥瑞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就是他,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栽进去了。也许某天真的会和你说的一样,玩火自焚了。”
秦凯越盯着孟祥瑞看了半晌,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孟祥瑞的肩膀,“那么多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找了条最艰难的。兄弟,自求多福吧。”
孟祥瑞被他这么说心里不爽了,回道,“彼此彼此。”
孟祥瑞可清楚的很,秦凯越的状况,完全没比他好哪儿去。
难兄难弟,还真是这么回事。
……
陈春雪在下班之后,在陈家伟公寓的门口犹豫了许久,就是鼓不起勇气敲门。
第一,关于在商场的事情,她虽然想好了谎言,却担心将来会用更多的谎言来补救;第二,母亲在这儿,如果再发狂似的折腾,把周围的邻居都招惹出来,以后大哥在这儿还怎么见人?
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出现的话,母亲的状态是很平静的。
自己简直就像母亲隐藏最深的心病一样,只要她一出现,这病就一定会发作!
最终,她还是转身决定离开,可是,一回头就发现陈家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不远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大哥。”陈春雪意外的抿了抿唇。
陈家伟深吸一口气,“你来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说完看了看紧闭的家门,眉毛轻轻挑了一下,“走吧,我们去外面走走。”
对于母亲见了她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外面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红火,照在脸上,把皮肤都映得通红。
陈家伟其实难得这么早回来,今天总算是把公司里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切走上正轨,他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本来就算陈春雪不来,他也打算约她出来见面的,没想到她竟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