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陪伴在侧,悠闲却不虚度,顾木时常想,如果阿宛还在世,这便是他最想过的日子了。虽然顾木是个武官,但是顾木并非好战之人,他总认为,一场战争无论是输是赢,吃亏的总是普通士兵和普通百姓。
阿宛曾经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个护国将军之名也是那么多万骨成灰才得来的,那么多白骨森森,又有谁知道这是不是谁的春闺梦里人呢?他年少从军,驰骋沙场,握手中剑,保家卫国,现在功名在身。但是他最希望的却是可以天下再无战事,他挂剑归乡,在阿宛的坟前结庐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清静悠闲地过余生。
虽然现在他依旧是在这将军府中,日日上朝,但是看着女儿,却也有了一丝安然的心态,他便只等着夏诺亚从江南归来,然后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交到那个男人手上。
而这些日子,顾明溪又缠着爹爹讲了很多关于娘亲的故事,不仅仅是二人的感情,还有娘亲多年游历给人治病路上的趣闻,顾木的讲述很大程度上填补了顾明溪对于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娘亲的印象。其实在顾木不曾回来之前,神医也会跟顾明溪讲很多关于她爹娘的故事,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她的父母有多爱她,她有多幸福。
顾木回京城,而且是带着不世功勋回的京城,这个身份是很受人欢迎的,起码便有不少庶女希望给他做填房,起码是个正妻嘛,何况顾木的人品和深情京城皆知。只是顾木对这一点从来不松口,明确表示了自己不想再娶,平白耽误了女子的终身不好。
对这一点,顾明溪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爹爹对娘亲的心意昭昭,且这么多年不变,担忧的又是以后自己出嫁了,爹爹年迈了,还要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过么?
顾木并不知道顾明溪在心里担心这些,他依旧是悠悠闲闲地过着日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顾明溪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这么下去时,蜀国却又兴兵再犯了,陛下对此简直暴怒,本来啊,以前搞一次二十万大军压境,两国打了整整十六年,消耗的金银粮饷不知几多,你蜀国本来就输了,赔了银子还道了歉,现在可好,还没多长时间呢,又来,输不怕是吧?
于是又任命了顾木为兵马大元帅,领兵出征。
这不同于十六年前,现在的顾明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顾木自然也会放心许多,何况真有什么,安旭王府也不会放任他们的王妃出事不管的。
可是对于顾明溪却很是心情不好,当年她是婴儿,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和爹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却依旧总觉得不够,可是爹爹却要出征了。
临出征前,顾明溪帮着顾木收拾行李,顾木看着女儿,似要将女儿的模样刻进心里一般,良久叹道:“真是可惜,恐怕连我宝贝女儿的婚礼都看不到。”
顾明溪回头瞪他一眼,“爹爹这是什么话,难道这次又要打个十六年不成?您当然要早点回来啊。”
顾木摇了摇头,却不愿意哄骗女儿,实话实说道:“这蜀国的将领也不是草包,上次与他们的战争虽然最后赢了,可是我们说到底也没讨得多少好,所以赶你的婚期怕是难得赶上了。”
顾明溪蹙眉,然后颇为任性的别过头去,道:“那我便等爹爹回来再成亲好了。”
顾木闻言哭笑不得,走过去安抚地拍拍女儿的脑袋,佯装责怪的语气道:“怎么能这般任性呢,等安旭王爷回了京城,你们便择日成婚,听到没有。爹爹已经求了陛下,他会为你们选定婚期,我的女儿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嫁进安旭王府的。”
见顾明溪依旧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嘟着嘴不理他,他最后也只好认输,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早些回来的,尽量赶上你们的婚礼,好不好?”
顾明溪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她扭过脸,看着顾木,“那爹爹在战场上一定要保护自己,不要轻易受伤了,而且要记得,女儿一个人在将军府很烦闷,要早些回来。”
听到顾明溪这么说,顾木只觉得心中一酸,将军府的主人家本来不过三个,阿宛去世了,便只有自己和女儿了,以前自己离开将军府,女儿还有神医陪伴,可是现在自己出征了,女儿便真的只有一个人了。顾木压下心中的心疼,温柔地对女儿道:“好,爹爹一定早些回来,你一个人在府中呆的闷,便出府去瞧瞧,也无妨的,不过要记得带着家丁一起,莫要受伤了,平日给别人看病,也不要一时激动便忘记了吃饭的时辰。”
情况又翻转过来,变成了顾木再唠叨顾明溪了,不过顾明溪全部都听得十分认真,而且还点头表示记住了。
在门外等候的管家隐约间听到父女两的对话,只觉得眼中便有了酸意,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原以为将军归来必定可以好好护着小姐,看着小姐嫁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成想这么快将军又要出征了。
不管人有多少离愁别绪,反正出征是既定的事实了,再多的离愁别绪也阻挡不住。
在顾明溪压制不住的泪眼中,顾木还是飞身上马,带着对女儿的挂念,奔赴战场,守家卫国。希望可以赶紧将敌人赶出吴国国境,也好早日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顾木的离开着让顾明溪心情不好了有一阵子,贴身丫鬟小红见小姐情绪如此低沉,倒是十分担心,也有劝小姐出去走走,可是顾明溪总觉得提不起劲来,她并不想出去,便也只在府中侍弄药材,闲时弹琴写字用以取乐。曾经爹爹不在府中那么多年,她有师公陪伴,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此番爹爹出征,她却觉得十分不舍,甚至十分担心爹爹在战场上出事,为了这个心病,顾明溪还特地去了庙里许愿,为爹爹点了一盏长明灯,保佑爹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倒是小红见她为将军点了一盏长明灯,便促狭地问她要不要也给安旭王爷点一盏长明灯,顾明溪思索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也给夏诺亚点一盏长明灯,依旧是许愿,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从庙里出来,时间还早。小红为了让自家小姐心情好一些,便道不如在街上逛逛再回去,顾明溪百无聊赖之下倒也不反对,只是不想下马车,便让车夫走得慢一些,便坐在马车上绕着京城走了一圈,小红一直很不安分地挑开帘子看看外面的热闹的场景,而且会不断跟顾明溪描述外面又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可惜这次的顾明溪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喝着茶,靠在马车壁上,不言不语,只有觉得小红太吵了,便刺她两句。
其实顾明溪心知肚明,小红此番做法,不过是为了让她心情好一些,可是她的确提不起劲来,也就懒得搭理。
“哎,小姐,到茶庄了,就是您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家茶馆啊,您要不要上去坐坐啊?”小红将帘子外面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家小姐评价很高的茶庄,便手舞足蹈地向顾明溪比划了一番,还十分诱惑地问要不要去看看。
顾明溪本来对什么都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听到茶庄还是意动了一下,她并没有别的爱好,独独两样是她喜欢的,一个是医术,另一个便是茶,心想既然到这里了,去看看也无妨,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点头道:“去看看也好。”
小红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心想总算把小姐带下去了,不管如何,去看看总是好的,只要愿意走出去,就是对小姐的性子和心情有好处的。
如往常一般走进自在茶庄,早有伙计迎上来,顾明溪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里的伙计也基本都认识这个爱茶的小姐,因为有一次茶庄的茶叶鉴赏中,便是顾明溪面对着各色茶叶侃侃而谈,对每一种茶都有一种看法,一摸茶叶便知其好坏,一品便知茶叶属于哪种,令得自在茶庄的老板都对她啧啧称赞,觉得这么一个年级不大的女子居然对茶叶又这等认识很是不容易。
其实对于茶叶的了解,全部来自于神医,就连顾明溪的这点爱茶的爱好也是因为随了神医,从小便跟着神医学习煮茶辩茶,功力自然不会差。
茶庄伙计看到顾明溪,便笑着道:“顾小姐,今日照旧是君山银针么?”
顾明溪随意的点点头,表示没错。顾明溪最爱君山银针,不知道原因,就是觉得那味道十分好,虽然在师公眼里,比君山银针的味道好的多的是,但是顾明溪就是最爱君山银针,每次来茶庄都要君山银针,现在的伙计都一个个机灵无比,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顾明溪随意坐了张桌子,等待着伙计们上茶,却见大厅中并没有人说书,不禁奇怪。待伙计将一盘果子送上来时,便问道:“你们茶馆不是每日都安排了说书先生的么,今日怎地没有?”
那伙计麻利地将果子摆放好,然后谦卑地陪笑道:“顾小姐喜欢听说书?”
顾明溪挑眉,其实她只是随口问问,倒不是喜欢听说书,“不是,只是以往每次来你们这,都有人说书,今日却没有,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问问罢了。”
那伙计倒是一副有新情况的模样凑了上来,神秘兮兮地对顾明溪道:“我看顾明溪也是爱茶之人,您有所不知啊,现在我们掌柜不安排人说书了,现在在二楼设了一个斗茶的节目,凡是客人觉得自己茶艺高超的,都可以一试,若是赢了,我自在茶庄的所有好茶您任选一样,我们送您一包带回家。”
这下顾明溪倒真来了兴趣,斗茶本来是茶农比试谁的新茶最好的活动,却不曾想居然被这掌柜的用到了此处,她倒还真有些兴趣,因此便问道:“对于茶艺,我倒还真会一点,可以去瞧瞧么?”
勾起了顾明溪的兴趣,便是这伙计的目的所在了,不过顾明溪要上去瞧瞧,这伙计倒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顾小姐,我们掌柜说了,得是光临了茶庄一个月的老顾客才行。”
这老板真会做生意,顾明溪心里道,她还真没光顾这里满一月。便也作罢不提,只是打算日后便多多来茶庄几次,品品茶也好,斗茶也好。
毕竟她对斗茶的确很感兴趣,而在家也颇为孤单无聊,有个茶庄可以转转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第 十七 章 乔装行医
闲在将军府的日子,顾明溪也会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蜀国那么孜孜不倦地出兵呢?为那数座城池?为那华服美人?为那不世功勋?
顾木以不世功勋名扬吴国,做到护国将军,但是爹爹说过,他并不喜欢打仗,一将功成万骨枯,本是最无奈的功名。万民敬仰皆是由别人的鲜血铸就。可是爹爹放不下手中的剑,他势要一直握着,守护他的国家。
顾明溪百无聊赖地放下手中的一本史书,心想男人和女人的世界到底不同,比如一本史书,男人看得见青史留名、万世光辉,女人却看得见河边骨、青山冢,犹记春闺梦里人。
现在的将军府比以往更沉寂,哪怕是顾木没有回府的时候,府里有神医和顾明溪,神医为了让顾明溪保持身心愉悦,会跟她说很多外界的好玩的故事,将军府中欢笑亦隐隐皆有。顾木回府后,神医虽然又外出云游了,但是顾木的回来让府里到底多了些暖暖的气氛。顾木视顾明溪为掌上明珠,唯恐一切不尽心,唯恐让宝贝女儿身体又不好,府里虽然安静却有静谧之感。
而顾木再次出征后,府里则不然,气氛还是沉寂,那种如死水一般的沉寂,哪怕是长年自己一个人,顾明溪也觉得烦闷起来。虽然她也有经常去茶庄品茶,等喝满一个月后她还打算上茶庄的二楼斗茶。但是她毕竟不能天天去茶庄,府里的嬷嬷也不会答应,试想想,谁家的小姐是天天往外面跑的?虽然说现在爹爹不禁止她出府,但是大致的规矩还是不能乱。
闲时亦和平时一样,也不过就是在药园子呆一会,然后在院子里联系琴棋书画,在屋子里看会儿书。
丢开那本书后顾明溪才发现自己原本很适应的孤独现在也十分不适应了,她习惯了十多年的孤独现在却十分不习惯,她不能不感叹为何改变一个习惯如此容易。师公在府里时,他们一起在药园子里待很久,师公教教她药草,告诉她药性并告诉她有何作用,还有应该如何种植,又要如何炮制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那些东西都是不同的,
爹爹回府后,自己若是在院子里弹琴,爹爹总会过来看看,听着自己弹完一首曲子后,便会要求自己告诉他这个曲子的来历以及是从哪里学来的,有何感悟。这类问题听着很愚蠢,但是却很质朴,因为问她感悟其实是对她的个性一个最好的了解办法,知道她的想法,然后才有共同话题,有时候爹爹也会跟自己讲讲关于母亲的故事,比如以往未出征前,娘亲亦会在晚上净手焚香,给他弹首曲子,然后跟他说这个曲子的来源。那般岁月静好,便如手底的琴音静静流淌,带着无限的遐思。
可是现在,无论是药园子还是自己的院子,都没有人再陪自己了,顾明溪皱了皱眉头,觉得日子有些无聊。
“小姐,要不要去茶庄坐坐?”小红作为顾明溪的贴身丫鬟,自然清楚她的孤单,于是每隔几日便会问问她要不要去茶庄,毕竟天天去不行,隔个几天去想必嬷嬷也不会说什么的。
顾明溪摇摇头,有些犯懒,耳畔的一缕头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而垂了下来,“茶庄总是去也没什么意思啊,我喜欢的茶就那几样而已。”
小红眼珠一转,抱着顾明溪的手摇晃着,“可是小姐想参加斗茶啊,为何不去看看呢。”
顾明溪一笑,忽而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神秘兮兮地对小红道:“你有没有办法弄到我们俩可以穿的男子衣服?”
小红眨着双眼,有些不解,要男子衣服做什么?不过还是点头,“有办法。”
“闲着无聊,老是去茶庄也没意思,我们偷偷溜出去给人看病好不好?不过女装太惹人注意了,若是传开了,管家爷爷肯定知道就是我了,所以我们穿男装混出去。”顾明溪手指点着下巴,慢慢思索着,“反正我在院子里一向只要你服侍,现在也不需要上课了,干脆的我们偷偷出去,不告诉别人,然后赶在天黑前回来,也不会让人发现的。怎么样?”
听了顾明溪的话,小红有些心动,但是也很担心,毕竟小姐的而身体不算好,两个人出去安全方面总还是有点问题的,小姐若是出事了,那她岂不是万死难赎?踌躇了一下,小红还是道:“小姐,这样不好吧,只有我们倆出去,一个下人都不带会不会太不安全了,外面什么人都有的,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小红哪吃罪得起。”
见小红反对,顾明溪故作不悦地样子瞪她,“哦?原来你就是担心被府里的人发现了你会被罚是吧,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小红有些欲哭无泪,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啊,没有好不好,“小姐您误会了,小红是担心您身体不好,在外面若是怎么样了,还没有个仆从跟着可怎么好?”
顾明溪纤纤食指指了指小红,“你个傻丫头,你跟着我出去,肯定会照顾好我的嘛,对不对,再说了,我们是去给人治病,又不是出去找人麻烦,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小红依旧是为难的模样,可是心思已经有些松动了,顾明溪再接再厉,“小红啊,你想,我天天在府里,到时闷都得闷出病来啊,老是去茶庄也没什么意思嘛。”
小红转念一想,觉得也很对,自从神医走了之后,小姐就有些伤心,不过好在将军回来了,才算让小姐开心一点,但是现在将军又出去出征了,小姐肯定很担心。于是小红抬眼看着顾明溪,“那,小姐,我们只出去两个时辰哦,得天黑前回来。”
顾明溪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小红便去找相熟的仆从借衣服去了,而顾明溪则去搜罗了很多药草还有师公送给她的一套银针,心想现在她也可以去行医了,师公教了她那么多,不能浪费嘛。
不得不说小红在将军府的人脉的确广得很,没多久就拿着两套她们能穿的男子的衣服偷偷摸摸进了院子,“小姐,你快换上,我刚回来时还顺路去看了嬷嬷,她正在她住的屋子里绣着东西呢,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过来的。”说都知道嬷嬷喜欢刺绣,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下。所以小红十分庆幸。
顾明溪冲小红眨眨眼,立刻拿了一套衣服进了内室,走前还不忘提醒,“小红你也快换。”
等两人换完出来,都觉得怪怪的,顾明溪看着小红,小红也看着顾明溪,都觉得对方的衣服十分让自己看不顺眼,毕竟是第一次穿男装,都觉得太不适合了。最后顾明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才缓缓冒出一句:“小红,你说我们的耳环是不是该取掉。”
小红无语了半天,最后才干巴巴地道:“当然应该,小姐,没哪个男子戴耳环的吧。”
然后顾明溪又接着问,“那,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束胸?”应该也没有哪个男子有如此伟岸的胸部吧?
小红继续无语,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小红的年纪说起来是要比顾明溪大个两岁,但是这些东西她又怎么会懂,最后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明溪,“小姐,你读书多。这个你拿主意吧。”
顾明溪看了看铜镜,抽了抽嘴角,即使她书看得是不算少,但是书上没教人怎么女扮男装啊。再说了,将军府里的书大部分是自己娘看的,爹爹的书就那么几本,还是全是兵书。而娘的更厉害,全是医书。还有一些应景的史书,以及《烈女传》《女诫》之类的适合女子看的书全部被压在最底层。
听管家说书房里的书全是按照夫人的吩咐放的,可以想见那些被压在最里面额《烈女传》是多让娘亲讨厌了,这点顾明溪和她娘一样,她也很讨厌那些书,自然不会看。不过估计那一类书里面也不会有教女子扮作男子的内容。
最后顾明溪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束胸,毕竟要扮的像一些。
等两人倒腾完了,一出来,顾明溪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形象啊。
将军府就顾明溪一个主人,何况平时的访客并不多,因此将军府的后门管得比较松,顾明溪和小红便是从后门溜出去的,顾明溪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将后门的两个守卫调开了。
头一次以这般方法出府,两人都有些做成功了一个恶作剧的小小窃喜,以往顾明溪十分乖巧,何况神医武功了得,想这么出去都没办法,可是这次居然用上了,而且还成功地走出了将军府的范围,这怎么能让她不开心呢?
不过出来后,小红又茫然了,“小姐,你说打算行医,那我们怎么找病人?难道在街上随便拽一个人便问?”
顾明溪白了小红一眼,手中的折扇十分潇洒的合上,并在小红的头上敲了一记,“如果那样的话,恐怕就不是我们给别人看病,而是别人送我们去看病了。”
那怎么办呢?小红委屈地捂着脑袋看着顾明溪。
顾明溪抿嘴一笑,即使穿着男装也现出几分妩媚姿态,眼波流转间将折扇指了指北方,“要找病人还不容易,我们去医馆门口找嘛。”
而北方,便有京城里最有名的医馆‘回春堂’。
说着顾明溪便率先往前走了,一改大家闺秀地沉稳莲步,脚步飞扬带动衣袂飘飞,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小红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不住嘀咕:若是让嬷嬷看到便死定了,唉。但是立马还是追了上去,又不解地问道:“小姐,哦,不,少爷,医馆里有大夫,您跑人家医馆跟人抢生意会不会不太好啊。”
顾明溪侧头瞥她一眼,“谁告诉你我要去医馆里面找病人?你家少爷我像是那么蠢的人么?我们去医馆外面找病人就行了。”
然后小红觉得自己眼前闪着无数问号,谁能告诉她,医馆外面怎么找病人?
‘回春堂’是吴国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医馆,里面的大夫有五个,个个都医术精湛,名声很盛,所以哪怕是顾明溪养在深闺,也略有耳闻,当然这耳闻大多是拜师公所赐。
第 十八 章 偶然相遇
顾明溪虽然从师公嘴里听说过很多回春堂的事,但是大部分都是不好的,师公肯定回春堂那几个大夫的医术确实还行,不是蒙古大夫的水平,但是也否定他们的人品,认为以他们的医德,是不配被称为大夫的。
因为回春堂是有名的‘门朝南开,有病没钱您别进来’,很多老百姓在金钱上并不富裕,可是又得了疑难杂症的,回春堂的人是不会怜悯半点的,通通撵出去。
而在神医看来,真正的大夫,或者说可以被称为好大夫的人,必须要有仁心,有医德,而非为眼前的利益所禁锢,但从这点而言,回春堂那几个人根本就比不上一些普通的大夫。
虽然如此,回春堂的生意依旧是很好,虽然人家收费高,但是人家的确医术好啊,一般的疑难杂症人家都搞的定啊。络绎不绝的病人,的确增长了回春堂的气焰,但是道理也是有的,你是希望有一个医德很好,但是医术很一般的大夫给你治疗呢,还是希望有一个医术高超但是只会要钱的大夫给你治疗呢?
在这吴国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人家有的是钱,缺的就是命,由此而来,回春堂的生意更是爆满。
当顾明溪和小红二人到了回春堂对面的街道时,便直接寻了一家酒楼直接去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慢慢等待着。
对此小红十分不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小姐,我们不是来找病人的么?怎么反而在这吃起东西来了?”小红四处回顾了一下,觉得这周围并没有病人的迹象啊,“难道小姐的病人打算从这里找?”
顾明溪一直看着对面的回春堂,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少爷,你再叫我小姐我不让你吃点心了。”
小红才反省过来,自己又叫错了,幸好刚刚的声音不大,她小心地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周围的客人都没注意到她们,这才放心。
这是酒楼的小二十分麻利的前来送上了茶和点心,“客观您要的东西齐了,您慢用。”
小红冲那小二点点头,十分开心地便吃了块点心,然后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将茶推到顾明溪面前,小红又小声问道:“少爷,先喝茶。这病人到底打算怎么找啊。”
顾明溪回过头来拿起了杯子,然后似笑非笑地扫了小红一眼,“让你吃有这么多话说啊。”
小红又往嘴里添了快点心,然后解释道:“您告诉我方法,那我也可以帮您看着了,不是么?”
顾明溪笑着摇头,眼里满是揶揄,“我还不知道你么?等不了多久你肯定就先趴下睡了,能替我盯着才怪。”
在小红愤愤不平地目光下,顾明溪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你看这回春堂生意如此好,可是来往之人都是达官贵人,并不见普通百姓,若有普通百姓呢,那也定是病情严重实在没有办法了。可是这回春堂是有名的只认钱,所以啊,我们等会便看着有哪些病人沮丧而绝望地从里面走出来就行了,那,就肯定是我们要找的病人。”
小红听了后便很认真的又往嘴里添了快点心,然后跟着腮帮子看着回春堂的动静。
于是二人便开始了等待时间,顾明溪偶尔抿一口茶,时刻关注着对面的状况,而小红着认真地吃着点心,偶尔抬头瞄一眼回春堂的情况。
回春堂的生意的确是很好,是不是有人抬着精致的小轿将病人送到此处,也可见病人都不是普通身份的。回春堂里的医僮皆忙得脚不沾地。
这是回春堂外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孩子引起了顾明溪的注意,小孩十分的瘦,皮肤比较黑,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回春堂的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原本喝茶的顾明溪此时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认真地盯着对面的场景,由于只是隔了一条街,顾明溪隐约间也可以听到对面的声音。
此时回春堂里走出一个贵妇,由丫鬟扶着,周身绮罗,丫鬟陪着笑在一边奉承着,“这的大夫确实是医术精湛,不过两天,便将夫人的病治好了,也是奴婢当初所说,夫人的病原就不严重的。”
那夫人告别病痛也就心情颇好,“不管如何,我这脑袋疼的毛病,到底还是给治好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回春堂的医术如何高明,这倒是让旁边那个小孩子听得十分向往,眼里放精光。顾明溪在对面看着,估计这小孩子的亲人得了病,不过没钱医治,所以才来着回春堂门口,希望碰点运气,可以救救他的亲人。
果然,不出多时,等待着的小孩子似乎终于有了勇气,便直接走进了回春堂, 很快的,那孩子便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医僮给提溜着扔了出来,直直地便摔在了门外,那医僮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孩子,指着房梁上的匾额,狠狠地道:“看到了这招牌了么,你个穷小子没钱也敢进来给你娘请大夫,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后狠狠唾了一口,便又进去了。
顾明溪眯着眼睛打量着回春堂那块镶金的牌匾一眼,眼神里有一丝鄙夷,这等地方,也配行医?拉了拉小红的衣服,道:“走了。”
小红正在吃点心,差点被噎住了,赶紧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然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叫:“小二,结账。”
然后赶紧出去跟上了顾明溪。
那个小孩仍然躺在地上,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他亦真的在狠狠盯着回春堂那块镶金的招牌,心里恶狠狠地想,为什么你们这么有钱招牌都用金子镶边,却不愿意帮帮我娘亲。
这时一双细白的手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他赶紧回头,正好和那人对视,便这般撞进那双无双的剪水秋瞳里。
那个人自然便是顾明溪,顾明溪将他放到地上,看着小孩子眼睛里的泪水,轻轻道:“别哭了,男孩子不哭的哦。”
那轻柔的语调呵哄着,却没想到这孩子本来十分的倔强地不掉一滴眼泪,现在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顾明溪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没有安慰人的天赋,怎么越安慰着小孩,这小孩却反而哭得这么凶呢?
小红赶上来便是正好看到这场景,她家温婉的小姐穿着一身男装,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拽着袖子给人抹眼泪,而那孩子的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小红强忍住笑意走了过去,“少爷,这是怎么了?”
顾明溪也无奈地回视了小红一眼,表示她也不知道。她原本想的好好的,可是这孩子一哭起来似乎便不停下了。
最后小红上前给那孩子擦了擦眼泪,然后道:“别哭了,你不是想进回春堂找大夫吗,我家少爷医术很厉害哦,你带他去你家看看,怎么样?”
那小孩一听顾明溪会医术,便很快自己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睛问:“你真的会医术?我娘亲病了很久了。”
终于不哭了,顾明溪舒了口气,不哭了就好说,“对,我会医术,走吧,你娘亲在哪里?我去给你看看。”
小孩子看顾明溪的眼睛有点怀疑,似乎不相信顾明溪会医术,或者说不相信顾明溪的医术有这么好,他试探着问道:“我娘亲病了很久了,也看了几个大夫,不过都没治好。你,真的可以么?”
顾明溪被这小孩子怀疑了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小孩子的头,微笑着道:“既然别人没治好,这回春堂没钱又进不了,何不让我试试?”
那孩子对顾明溪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但是忆及刚刚替自己擦眼泪的温柔,还是选择相信了,于是他轻轻拉着顾明溪的袖子,告诉她跟他来。
而顾明溪见袖子被人拽住,却笑了笑,直接反转握住了这孩子的手,依旧十分的瘦,可见有些营养不良。
跟着这孩子七拐八拐的,终于转到了一个破庙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躺在破庙的一角,身上盖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棉袄当被子,不时会咳嗽几声。
原本拉着顾明溪的小孩子立刻便跑了过去,轻轻给那妇人拍了拍背。
而顾明溪也快步走了过去,扯开一点被子,看了看那妇人的脸色,然后又给她切了切脉,这下顾明溪有些诧异,她听这孩子说得那么严重,还以为这妇人的病是绝症呢,可是一把脉,也就是个重度风寒而已啊。
这时小红拉了拉顾明溪的袖子,顾明溪看了看破庙,又看了看妇人旁边一个有缺口的碗,以及妇人面黄肌瘦的模样,心下也明白了。
不是不能治,是没有钱不给治罢。
那孩子一直很小心地看着顾明溪的动作,见顾明溪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便又扯了扯顾明溪,“你有办法么?我,我有钱的。”
到底是受过苦难的孩子,一下子便想到了钱上面,然后那孩子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个铜板,期待地看着顾明溪。
顾明溪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轻声道:“不用这个的,你这有火么?去生起来,等会我要熬药。”
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而已,其实并不严重,不过因为这孩子没有钱,便不给治罢了。顾明溪看着他的眼神有一抹怜惜,然后吩咐小红去帮忙生火,然后她自己打开随身的包袱,幸亏带了好些药材出来,现在就可以直接煎药了。
想了想,顾明溪又拿出了银针,取了几个穴位,给这个病的有些昏沉的妇人采取补泄手法针灸了一下。
这一忙活便到了傍晚了,到药熬好时,妇人已经清醒了一点,精神头似乎也好些了,对顾明溪千恩万谢的。
顾明溪摆了摆手,将药喂她喝下,然后留了些药材告诉小孩子怎么熬药。因为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天色越晚,她们回去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
等到两人急匆匆往回走时,正好和一个黑衣男子擦肩而过,顾明溪看了看那男子走过后掉落在地的钱袋,转身便想叫住人,可是男子已经走远了。顾明溪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拿起了钱袋想了想。结果被小红拉了一把,“小姐,快点,来不及了。”
然后两人便飞奔回去了。
第 十九 章 一见倾心
顾明溪还记得那个男子的样子,但是被小红拉着走时还在想等下次见到那个人便还给他好了,可是顺利回了将军府,顾明溪的脑袋才恢复正常,京城人这么多,她怎么知道她可以碰到那个男子啊。
两人第一次的溜出去,还是很成功的,因为没有被将军府的任何人发现。只是换了衣服的顾明溪握着那个钱袋有些头疼,这个,早知道她就不捡了。让别人发现不见了,八成还以为是被偷了呢。
这个钱袋绣工十分精致,缎子也是上好的,可见那个男子的身份也是非富即贵。想了想,还是将这钱袋扔到了一边,心想若是见到了便还他好了,若是没见到,那是他和自己的钱袋没有缘分。
顾明溪和小红都有些窃喜,第一次偷溜没被发现,真有成就感啊,然后两人便在家消停了一天,第二日便又琢磨着要出去了,因为顾明溪认为那服药今天差不多了,作为负责人的大夫,实在应该去看看病人的病情现在如何。
然后顾明溪又在药园子里的药房里弄了不少已经制好的药材,和小红二人继续用老办法出了将军府。这次依旧很顺利,两人这下不如上次的茫然了,直接就往破庙奔去。
一到那里时,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孩,但是可以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妇人已经可以不用躺着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一看到顾明溪,便十分的高兴,“姑娘,实在太谢谢您的药了,我吃了两天觉得好多了,轻松了不少。”
顾明溪十分开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不过立刻又反应过来,她现在穿的男装啊,为什么叫她姑娘而不是公子?顾明溪和小红都惊愕地看着那个妇人。
那个妇人抿嘴一笑,额际的皱纹显现,但是人看着十分的慈和,“两位声音这么甜美,而且又有耳洞,长得又这般俊俏,我前天便知道二位是姑娘家了。”
顾明溪大受打击,那个孩子叫她哥哥,她还以为自己乔装打扮很成功呢。
似乎明白顾明溪心中所想,那妇人进一步解释道:“阿云毕竟年幼,他倒是的确看不太出的。”
得,原来两人沾沾自喜的打扮也就能骗一个小孩子。顾明溪和小红对视一眼,双双苦笑,然后顾明溪看着那个妇人,“大姐,我再给你把把脉吧,看还需不需要改下药方。”
那个妇人自然愿意,“谢谢你们,我们没几个钱,阿云找了大夫但是都因为没钱而说没得治。”
顾明溪一边将手指搭在那个妇人的脉搏上,一边笑道:“他很孝顺懂事,我又恰好学过医,这也是缘分。”
把过脉后顾明溪放下心来,基本没事了,再改一个方子给这妇人调调身子便可以了,于是又从包袱里的一大堆药材中选出一些,教那妇人用何种方法煎药。
等忙完这些,那个孩子也就是阿云也回来了,用衣服兜着几个沾着灰尘的馒头,看到顾明溪也是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大哥哥,你来了,我娘好多了呢,真是谢谢你。”
顾明溪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恩了一声。
最后顾明溪让小红拿了一张银票,留给了母子二人,反正她平时在将军府里也不需要用钱,这些私房钱她还是拿得出的。
自己的女子之身却被那妇人随意看出了,顾明溪有些沮丧,觉得穿着男装也没什么意思啊,恐怕多的是人看出来了,于是出来没多久,便又和小红偷偷溜回了府中。
然而府中之人并不知道二人有偷偷溜出去,管家见小姐日日也不见外出散心,就闷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有些担心,现下将军出征,小姐的未婚夫也下了江南治理水患,小姐一个人在府中难免会闷着啊,所以便在第二天试探性地问了问顾明溪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顾明溪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出去过两天了,便有些提不起兴致,觉得出去也没什么好散心的。不过这等反应在管家看来更是危险啊,小姐都不想出去散心了,那肯定是心情不好啊。于是又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劝说小姐出门走走。
最后的结果便是顾明溪莫名其妙地就上了马车,然后在车夫问小姐准备去哪儿时,顺口就答了句茶庄。
顾明溪还摸了摸自己袖带中的钱袋,就是前几日她捡到的那个人的钱袋,心想如果那个人和自己的钱袋有缘,就碰到吧,碰到了就还他。
其实也就几天没有来茶庄,不过管家似乎很担心自己是在一个人偷着伤心,所以才这么努力地劝着自己多出来,其实她身边关心她的人真的很多,哪怕爹爹不在身边,也有其他人那么关心她,想到这些,顾明溪勾唇一笑,觉得心情瞬间开阔了起来。
走进茶庄,依旧是坐的她早就习惯的位置,不过这次她并未点平时的茶,而是点了一壶冻顶乌龙。
小红坐在顾明溪的对面,一般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顾明溪都是让小红陪着自己一起吃的,而不是让她在一边伺候,说起来小红和顾明溪是一起长大,顾明溪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两个人的感情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在顾明溪心里,她不曾拿小红当婢女,而是姐妹。
小红也不拘泥,坐在顾明溪对面和顾明溪抢点心吃。小红并不懂茶,也不会品茶,她最爱的便是点心,茶庄的点心有一股淡淡的茶叶清香,味道很是不俗,这些她很喜欢,不过小红最喜欢的还是状元楼的点心,不愧名字叫状元楼啊,天下之冠!
“小姐,你觉得这个点心如何?”小红无辜地眨着双眼看着顾明溪,轻声问道。
这电心顾明溪也不是第一次吃了,随意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然后道:“还行啊,有茶叶的清香,别处没有的。”
“可是小姐你觉不觉得状元楼的点心更好吃?”小红再接再厉,继续问道,笑容更是盛了几分。
顾明溪闻言挑眉,一下子便明白了小红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小红一眼,“想吃状元楼的点心了是吧?”
小红十分快速地点了点头,讨好的笑着看着顾明溪。
顾明溪看她那样儿也不禁笑了,口气却故意带着气恼,“得了,等会儿回去时绕道状元楼买行了吧?”
当然行了,小红十分满足的点头,还狗腿地给顾明溪添了杯茶。
两人正在斗法时,却见茶庄里的伙计又过来了,笑容满面地看着顾明溪道:“顾小姐,上面的客人正斗茶呢,小姐可有兴趣也去参加一个?”
顾明溪侧头瞧他一眼,带着点调侃地笑意,“你们这不是要满时间才给上二楼么?”
那伙计一如既往地会说话,此刻便嬉笑道:“规矩是死的,人得学会变通啊,顾小姐本就是小店的常客了,上二楼很是应当嘛,您看你是去参加斗茶,或是去瞧瞧,都使得的。”
说起斗茶,顾明溪也的确是很有兴趣,不过她此次并无准备,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她并没打算参加,不过上去看看也是极好的。于是她点点头,“如此,烦请带路,我早有兴趣去瞧瞧了。”
上得二楼,更见这茶庄布置得雅致,当先看到的便是陆羽的《六羡歌》,确实很有文人雅士的味道,上面已经站了不少人,而被围着的人显然才是重头戏,在伙计的带领下,顾明溪走近那群人,隐约可以看见被围着的两人正在斗茶。
一个青衣,一个黑衣,都是听年轻的模样,此刻两人都在观察着一杯茶中茶沫的变化,而四周的人则在观察茶沫的同时也会看一看两人。
待看清两人的面容,顾明溪也明白了,这两人的确长得十分养眼,而且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黑衣男子正是掉钱袋的那位,看来他和钱袋十分有缘。
两人斗茶久久未分胜负,这时旁边一个续着须的文人摇着扇子便建议道:“老板和这公子久久不分胜负,不如我们便赌一把,看看谁赢好了。赌输了的人请赢了的人免费在这茶庄喝一个月茶好了,当然,茶得任选。”
此语一出赢得了不少人的赞同,毕竟虽然这是赌,但是赌的不是金银那些阿堵物,而是茶,这些清高的文人便也不介意了,一个个都忙着站队。
刚才提议的人这时站到了青衣人那一边,“我就看好老板,觉得老板定会赢。”
此语一出,不少人也同样点头,站到了青衣人那边,最后只有一个人还在黑衣男子这边,顾明溪挑挑眉,看了看那杯茶,果断地站到了黑衣男子那边,“小女子便赌这位公子会赢。”
众人皆讶异,连正在斗茶的两人都抬头看了顾明溪一眼。
没过多久,黑衣男子忽而开口,声音清冽,“老板,此次可认输了么?”
那青衣男子看了看茶沫的变化,轻轻一推桌子站起来,醇厚的嗓音还带着笑意,“自然。”
胜负已分,那青衣人走之前,还看了顾明溪一眼,说道:“姑娘一月的茶我全包了。”
然后众人便都一边讨论一边下去喝茶了,而顾明溪走到依旧没走的黑衣男子面前,将那个钱袋放到他眼前,“前几日捡到的,此刻物归原主。”
然后便想下楼,那黑衣男子眼神盯着她那窈窕身段、如水秋瞳,忽然心中一动,“敢问姑娘芳名?”
然而顾明溪的脚步都没停,就当没听到一般便下楼了去了。
对此反应那黑衣男子不由眉峰一拢,还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尤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