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严密加防下,想要逃出这深宫,简直是难上加难。顾明溪徘徊着,摇了摇头慢慢走回自己的宫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徒青鸣把手上的奏折放到一边,余光瞥见小青在殿外往里看着,便站了起来,走出大殿。小青一见司徒青鸣出来了,便立马上前请安。司徒青鸣摆摆手,刚要问是不是明溪有什么事,就听见小青说道:“皇上,皇后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而且神情恍惚,小青怕在这样下去,皇后的身体会撑不住啊!”,司徒青鸣心里一紧,立刻跟小青说道:“随我去凤呤宫!”
夜晚的皇城总是静谧的让人微微发怵,顾明溪独自坐在幽暗的宫里,手里端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顾明溪隐约听见宫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杯,微微闭眼。只听见帘子掀起的声音,而后便没有了动静。顾明溪心里诧异,便睁开了眼。面前顿时出现一张放大的面孔,顾明溪一愣,便皱着眉说道:“你来干什么?”
司徒青鸣本以为自己的到来会让顾明溪感到惊讶,但现在看来,顾明溪一点惊讶的反应也没有,便有些略微失望的说:“没事就不可以看看你么?”
顾明溪心里原本就烦乱,此时一听见司徒青鸣的声音,便更是越发的烦躁,于是就冷冷的说道:“如果没事的话就走吧,我累了,需要休息。”说罢便往里面走去。
司徒青鸣见她这般,心里却也不是滋味,便说道:“我从小青那里知道你今天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罢了,你却这样对我。”
顾明溪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司徒青鸣,一字一顿道:“司徒青鸣,我不用你对我这样好,我的心,始终都没有在你那里,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烦。”说完了,便又转身走开。
司徒青鸣愣在那里许久,嘴边泛起一抹苦笑,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凤呤宫。
回到自己的宫殿,司徒青鸣坐在桌边,眼前浮现出很久以前他与顾明溪的相识,还有顾明溪的一颦一笑,那时的司徒青鸣,看见顾明溪,便只觉得满目流光,怦然心动。司徒青鸣想着自己与顾明溪的过去,却没有发觉已经进来的夏雨晴。
夏雨晴见司徒青鸣这般光景,便知道他又是在想那个深爱的人,也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超过的人。心里面微微泛酸,夏雨晴又唤了一声皇上,才让司徒青鸣回过神来。
司徒青鸣见夏雨晴幽怨的看着自己,就知道定是自己刚刚想的太出神,忽略了她。于是面上重新泛出笑容,冲夏雨晴道:“这么晚了,爱妃有什么事么?”夏雨晴本来有些酸楚,但是看到司徒青鸣脸上的笑容,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也就笑道:“臣妾路过宫中,发现皇上还没有入寝,变过来看看。”
司徒青鸣听夏雨晴如此一说,自知心中有愧,便道:“我没事,爱妃早点歇息吧。”便不再多言。夏雨晴见他这般,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也就讪讪的离去。司徒青鸣见夏雨晴已经离开,便也吩咐宫人熄了油灯,独自歇息了。
次日一早,司徒青鸣便吩咐下人备上马车,亲自去了京城最有名的茶庄。茶庄掌柜是司徒青鸣的好友云封懿,继承了自己父亲的遗产,便开了这座茶庄。司徒青鸣到了茶庄,便径直走到柜台前面,冲正在沏茶的伙计说:“赶紧叫你们掌柜下来,就说旧友拜访。”
过了一会,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一双脚慢悠悠的踱下楼梯,过了一会,才站到司徒青鸣的身前。
司徒青鸣见云封懿脚步缓慢,不禁皱眉道:“别人有要紧的事,你却还是改不了你的老样子,慢吞吞的,像什么样子。”
其实云封懿一早就在窗边一边品茗一边望着街道上的情景,也早就看见司徒青鸣的马车到了茶庄楼下,以云封懿对司徒青鸣的了解,这位圣上似乎并不喜欢喝茶,仔细一想,便想起他那位以美貌著称的皇后似乎很爱茶,而且能让这位九五之尊亲自到一个茶庄来的人,天底下,除了那位皇后,似乎就没有人了吧。再看看司徒青鸣进来之后的神色,云封懿便了然。只是以云封懿的个性,就算是当今圣上,他也依旧不改其办事速度,这一点,别说是旁人,就算是司徒青鸣,也拿他没有办法。
云封懿听见了司徒青鸣抱怨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步步走到司徒青鸣面前,缓缓道:“既是旧友,那么劳烦大驾移步楼上可好?”
司徒青鸣见他这样说,也自知自己拗不过这个好友,便让随从在楼下等着,自己跟着云封懿上了楼。到了屋里,云封懿便道:“能让皇上屈尊来茶庄,果真是荣幸,只是不知皇上来茶庄有何要事?”
司徒青鸣心里清楚,以云封懿的为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便也顾不上与他闲谈,紧忙说道:“你们这里今年有什么上等的好茶?我要带一些回去。”
云封懿笑道:“如此亲自跑一趟,就为了那一点茶叶?能让当今皇上亲自过来,除了那位藏在金屋里面的后宫之主,就再没有别人了吧?只是你这般费心费力,那人却不领情,可如何是好?”
司徒青鸣自知嘴上功夫自己根本不是自己这个朋友的对手,便应付道:“只要有心,也不在乎她领不领情。”
云封懿见他这样说,也便不再多言,吩咐下人把今年最好的茶叶包了,送与司徒青鸣。司徒青鸣拿了茶叶,转身就要走,云封懿却在背后叫住了他。云封懿言:“是与不是,最终总成空,何不放开些,任她选择?”司徒青鸣顿了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宫里,司徒青鸣马不停蹄的去了凤呤宫。此时的顾明溪仍然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小青在旁边看着,也是暗自叹气。见到司徒青鸣来了,由慌忙请安。司徒青鸣那里顾的上那么多,快步走到顾明溪面前,将怀中的茶叶放到她身旁的桌子上。
顾明溪刚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便看见面前司徒青鸣笑意盈盈的脸庞和放在桌子上的包裹。看了一会,问道:“这是什么?”
听见顾明溪这么问,司徒青鸣的笑意更深,道:“这是今年刚采摘下来的最好的茶叶,我早就知道你喜欢茶叶,便亲自去买了一些回来。”
顾明溪看着桌子上的茶叶,良久,抬头向司徒青鸣道:“你买这些,难道就是想讨好我,让我原谅你么?”
司徒青鸣原本以为顾明溪会因为这些茶叶而对他不再那么冷漠,却没有想到顾明溪会如此发问,心里不觉有些生气,便板起面孔道:“在你眼里,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顾明溪沉默了一下,便道:“你是怎样的人,与我无关,这些茶叶,我想你还是拿走吧,我向来是一个闲云野鹤之人,这些昂贵的茶叶我喝不起。”
司徒青鸣见她这样说,心中的怒火就再也遏制不住,冷冷的冲顾明溪道:“你不要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让我把你废了,你永远也不要想逃脱这个地方!”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
顾明溪僵坐在凤椅上,良久,落下泪来。
第二天上朝时,有大臣启奏,江南的洪水再度泛滥,威胁无数百姓生命,需要立即进行治理。只是满朝上下没有一人可以胜任。司徒青鸣看着殿前的大臣,不禁想起了夏诺亚。心爱之人不见踪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想来,还是自己这个皇上害的。叹了口气,便道:“江南洪水之事人命关天,朕不能坐视不理,命各大臣安排此事,前往救灾。”刚刚说完,便有大臣说道:“臣以为,此事需要皇上亲力亲为,亲自下江南询问民情,也好再做定论。”不料司徒青鸣挥了挥手道:“朕还有别的事要做,这件事,就由你们去办吧!”
下了朝,司徒青鸣回到上书房,静静地立于案前许久,心里面却惊涛骇浪。之后颓然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只听见房外有脚步声,不一会便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司徒青鸣叹了口气,重新坐了起来,便看见丞相在自己案前静静立着。司徒青鸣心里一惊,丞相乃是本国位高权重之人,且上了年纪,如今这般在自己面前立着,想必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想了想便说:“丞相有何要紧之事,不妨说出来,为何要在此立着?”
丞相沉默许久,道:“老臣此次前来,是请求皇帝答应老臣一件事。”司徒青鸣见他这样说,忙道:“什么事,丞相尽管说。”丞相又沉默良久,才道:“老臣是想请皇上亲自下江南,为黎民百姓救灾!”
司徒青鸣怔了一下,心里面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就道:“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便亲自去,丞相就替朕去吧!”谁料,丞相立刻跪在了司徒青鸣面前,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件事,皇上非去不可!”
司徒青鸣惊讶万分,心里面还要推脱,却又听丞相说道:“皇上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过了一会,司徒青鸣缓缓道:“朕知道了,朕亲自去。”
送走了丞相,司徒青鸣又重新坐了下来,心里面的烦躁与不安,让他在这两天当中感到十分的疲惫。心里面五味杂陈,想着自己若是去了江南,顾明溪便不可能安分守己的呆在宫中,如果……如果自己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了……司徒青鸣越想越乱,便出了上书房,在宫殿外面走来走去。
此时的顾明溪,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当夏雨晴在她面前坐下的时候,顾明溪便有了预感。果不其然,夏雨晴缓缓道出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皇上要亲自下江南询问民情。顾明溪不明白为什么夏雨晴会亲自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然而,当夏雨晴说出另外一句话的时候,顾明溪就明白了。
夏雨晴说的是:“这是你的机会。”
顾明溪望着面前的夏雨晴,一抹笑意终于浮上面庞,顿了一顿,顾明溪说:“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顾明溪的话一出口,让夏雨晴愣了愣,她不甘心的问道:“难道青鸣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都没有感动么?”
顾明溪沉默了一会道:“感动,但是更大的是反感甚至于仇恨,我不会忘记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对他的感情,仇恨要大于爱。”
夏雨晴见她这么说,心中便已经明了,但还是又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非走不可呢?你完全可以待在这宫中,享尽荣华富贵。”
顾明溪沉默良久,慢慢道:“我本就不该待在这深宫之中,荣华富贵,哪比得上与自己心爱之人放情于山水之间,于世外桃源,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这座孤单的皇城,本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如今,我只当它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我也该走了。”
夏雨晴面对这样的顾明溪,心中也不禁有几分苦楚,只是表现不出来,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听顾明溪道:“我走了,你也就解脱了吧,我知道你是深爱着司徒青鸣的,不要让他伤心难过,我走以后,就全靠你了。”
夏雨晴怔怔的,等她说完,就立马告退,出了凤呤宫,夏雨晴想,快结束了。
当晚,司徒青鸣又一次来到凤呤宫,只是与之前不同,这次他只停留了一下便走了,只为告诉顾明溪,明天他要启程去江南。顾明溪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色,司徒青鸣见她如此,也就没有多说,起身离去。
次日,司徒青鸣在启程的队伍前面,回首眺望皇城许久,却始终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叹了口气,便坐上了下往江南的龙椅。
只是司徒青鸣不知道,其实那天,顾明溪一直在暗处,看着司徒青鸣的圣驾走远,嘴边泛起一抹笑,喃喃道:“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