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爸爸就和妈妈一起去医院陪着羽晴,梁冬有时候也会过来陪羽晴,他们四个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只是彼此的心里有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轻轻触碰就会很疼,所以他们很有默契的谁也不会提起。
到十一月的时候,寒风开始令人冷的刺骨。北方开始下起了大雪,大雪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因为一直下雪的缘故,也因为临近期末考试的缘故,妈妈有两天没去陪羽晴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妈妈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突然间被一种来自天外的寂静击中了,整个操场落满了雪,昨晚被同学们搞得一团糟的雪地如今又静悄悄的完好如初。雪还在下着,雪花们从遥远的天际义无反顾的飞下来,然后静悄悄的在落地的一瞬间凋零。妈妈搓着自己的手,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个时候的爸爸不知从哪里跑来,将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底下,然后妈妈的手就恢复了温暖。
一个周五,妈妈跑到了医院,羽晴还在病床上,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妈妈为羽晴梳了头,然后给羽晴扎了两个麻花辫子,这个时候的羽晴比刚进医院的时候又瘦了一圈,可是看起来依然丰满。上帝总不会另一个人十全十美,给了你别人没有的东西,在其他地方上帝又要讨回来。妈妈看到可怜的羽晴时,在心里会为自己健康的身体小小的庆幸一下。
妈妈带来了一本新的书,念给羽晴听。《汤姆索亚历险记》是一本比较有趣的小说,妈妈觉得这本小说读给羽晴听最好了,妈妈也计划好了时间,差不多在高中学校放假的时候可以正好读完。《汤姆索亚历险记》是由美国的马克吐温写的,作品描述了以汤姆索亚为首的一群天真浪漫,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为了摆脱枯燥无味的功课,虚伪的教条和呆板的生活环境而做出的冒险经历。
“晴朗的夜,明亮的星,灌木林丛,篝火野餐,没有了大人的训斥,牧师的教诲,法官的威严,老师的惩罚,有的是沙滩,草地,树林,鸟儿,松树,蝴蝶,他们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这里简直是一片乐土,一片净土……”
羽晴听着发呆了,觉得自己小时候似乎和小汤姆一样,幻想着一片无忧无虑的净土,可惜小说永远不是现实,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传奇的经历。
上一场雪刚刚消逝不久,又下了一场更大的雪。今年的雪真大,真多!妈妈又有一段时间不能去看望羽晴了。还有五天就到期末考试了,妈妈有点心慌,到高中以后她的成绩在慢慢退步,还好能一直保持班级里的前十名。
等到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梁冬告诉妈妈和爸爸羽晴死了,她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等到事情发生以后,会觉得很难过,很失落。
妈妈想起了才读到一半的小说,羽晴会不会很想知道结局呢?妈妈很想知道结局,她回到宿舍,一口气读完了剩下的部分。是喜剧的结尾,现实生活中却是悲剧的结尾。
“簌簌叫羽晴,羽毛的羽,晴天的晴。”妈妈觉得这句话还回响在耳边。
爸爸妈妈,梁冬一起去参加了羽晴的葬礼,在葬礼上梁冬告诉爸爸妈妈,因为没钱,羽晴在医院其实并没有用药……
羽晴死了,爸爸妈妈又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会经常谈论到羽晴。
有一次,妈妈无意听到一群同学讨论者关于羽晴的话。
“听说她转到市二高上学了,还是做那个生意。”
“不对不对,听说她现在在皇后酒吧里做小姐,比在学校里挣得多多了。”
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还没有很多人知道羽晴已经死了。
爸爸妈妈在高三的压力下,总会爆发一场场战争,很多时候羽晴会成为他们争吵中频繁提到的一个名字。
“舒灵若,是簌簌让你假装好人去照顾羽晴的吗?你他妈当时跑过去照顾她,说不定就是为了在今天吵架的时候让自己显得更可怜。”
“林城,你就是个混蛋。”妈妈气气愤的说。
“对,簌簌是个混蛋,只有混蛋才会想跟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在一起。”爸爸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吵过架之后,簌簌妈妈就会跑到操场,坐在石阶上,不出半小时簌簌爸爸又会找到妈妈。
“乖乖地,簌簌们回去吧,簌簌给你买菠萝吃。”爸爸说。
“簌簌要吃两个。”妈妈撅着嘴说道。
“好,买两个。”爸爸笑笑说。
其实爸爸知道妈妈不是为了装好人去照顾羽晴的,因为妈妈看羽晴的眼神中总会有种淡淡的心疼,只有非常了解妈妈的爸爸才能看出这一点。
越临近高考,爸妈的战争越频繁,以至于她们都懒得吵了。
只是有一次,妈妈又跑到了操场上坐着,妈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灵若,你听簌簌说好不好,以后就算簌簌们不再一个学校,也是可以互相打电话的,放假的时候还是可以在一起的。”爸爸说。
“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都是说好的,说好的要一起去上海的大学。”妈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舒灵若你清醒点好吗?你学习比簌簌好的多,你可以考上上海的大学,可簌簌的成绩呢,你面对现实好不好?上海随便一个学校的分数都那么高,簌簌不可能拿簌簌的前途开玩笑。”爸爸说。
妈妈抱着爸爸,在他胳膊上狠狠的咬着。
“舒灵若,你他妈来真的啊!很疼的好不好?”爸爸一把推开妈妈说道。
妈妈把爸爸的衣服袖子撸了上去,看到了几个带着血丝的牙印。
“对不起,簌簌不是故意的。”妈妈认真的说道。
爸爸似乎不相信妈妈不是故意的,恶狠狠的说道:“你就是故意的。”
“疼吗?”妈妈一脸关切的表情问道。
看到妈妈那么惹人心疼的表情,爸爸摸摸妈妈的头说:“傻瓜,骗你的,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然后妈妈就紧紧地抱住爸爸。
在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大家好像又回到了高一一样的学习氛围,平常在挑灯夜战的好学生也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看起了小说,那些学习不好的学生开始疯狂的连夜上网,班主任也开始不太管班里的学生,还有好几个成绩中上等的学生准备逃掉周六下午的课去看一场电影。
妈妈想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高三的学生都是这样的吧,高考倒计时的天数在一天天减少,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对自己的成绩认命,一些学习不太好但是又非常努力的学生已经开始跟班里的尖子生打好招呼要他们把学习资料留给他们留级的时候来用。
爸爸妈妈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他们珍惜着高中的最后时光,妈妈开始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像只听话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