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小春和shawn在欢送下高唱军歌去,宝儿则是因为患有地中海型贫血,免除了兵役,我们四人继续过着同居的生活。
虽然辞掉了在PUB的工作,宝儿也利用之前存的钱吃下抽出的股份,当起三分之一的老板,因此我们三不五时还是会往那儿跑,Fish他们也会在熟客的起哄下上台同乐。
总而言之,生活一切还算平静。
“最近工作很累吗?”从进餐厅到现在十分钟,阿森已经打了五次呵欠。
“Uncle和阿姨这礼拜回澳洲做健康检查,所以公司有很多事都要我处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累,还拉你出来吃宵夜。”我放下汤匙,低头看着食物却失去了胃口。
“没关系,最近陈颖也帮了我不少……”阿森说到一半就忽然停住,我想他以为自己不该提到陈颖,所以,我抬头给他一个微笑。
“陈颖真的帮了你很多忙,如果是我,可能只会拖累你吧!”
“从小Uncle就让我们在公司学习,自然而然就比较知道运作模式,而且现在就连我们也都还有很多经验不足的地方,只要你肯用心,以后说不定比我还厉害。”
“我不用比你厉害,只要可以帮上你的忙就好。”我真诚的说。
吃完饭,阿森本来要载我回家,在我的坚持下才作罢,“两个是反方向耶,你还是早一点回家休息,而且陈颖一个人在家,早点回去陪她吧,我会叫阿耀来载我的。”
陈颖是个让人家喜欢的女孩,即使我们两个现在是这种身分,有时看着她,我还是会忍不住出了神,所以我没办法狠心伤害她。
一个人走向公车站牌的位置,打算碰碰运气等最后一班车。
车子远远驶过来,从补习班出来还手里还揣着书的学生群,刚刚加完班满脸疲倦拖着步伐的上班族全都一涌而上。
左肩被后头追赶的高中生撞了一下,倒下前还能看见他匆匆转过来道歉的脸,但随即就被人群淹没,几秒后,公车喷着黑烟急行而去。
双手使力,想要撑起身体。
是地震吗?怎么眼前的东西都晃了起来。
“小昕。”阿森从后头跑过来,把我扶到一旁的人行道上。
“没事,没事,刚刚被撞了一下。”我压了压太阳穴,想要减轻头昏的症状。
“我送你回去。”没办法,最后一班公车在刚刚弃我而去了,只好顺从地跟着阿森上车。
“撞到头了吗?”阿森看我上车一直揉着头,以为我伤到了哪儿,空出一只手过来检查。
“不知道,刚刚头好昏,可能因为突然被撞到了吧。”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阿森问,随时都要来一个大回转的样子。
我赶紧阻止,“不用啦,那天头发没吹乾又吹了风,所以可能最近有点犯头痛。”
“你这么不懂照顾自己,这样我怎么能放心……”阿森又开始碎碎念了起来,我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猜你一定不会想麻烦朋友来接,想一想还是又回头来找你,谁知道就看见你坐在路边。”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不然我倒在那边可能就被撞飞了,你……”
话还没说完,阿森口气严肃地打断了我,“不要随便说那种话。”
车上的气氛瞬间冻结住,阿森的脸色黯了下来,我也不敢再玩笑。
下车后,阿森冷淡的道别后就离开了,没有给我机会道歉。
睡前,我打了电话过去,却进了语音信箱。
“阿森,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让你生气了,对不起。”我对着没人回答的语音留言。
睡梦中,头隐隐痛着,阿森生气的表情也一直挥不去。
隔天一早,手机里躺着阿森传来的简讯,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大拇指的图案。
──我答应你。
最近老是莫名的头痛,在Fish的唠叨和我对阿森的约定下,我也每天乖乖地在洗完头后吹乾头发,但情况还是没有改变,连宝儿也笑我现在好像“澳少年”一样。
“如果没有改善的话,还是赶快去看医生吧。”阿耀递给我水和止痛药。
“没事的啦,对了,小春他们是星期几回来呀?”
“星期五我和阿耀要去营区接他们,昕,你要不要一起去?shawn一直喊着要你也去,可以让他也风光一下。”Fish一脸藏不住的甜蜜。
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有烧香有保佑,新训结束分发单一下来,居然发现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兵营,加上现在当兵周休二日,对他们而言只是换个地方当室友而已。
“那天我要讨论小组论文,而且你少跟小春在那边耍甜蜜,他就不会心理不平衡了啦。”
“哪有啊,那你不能去,就要跟宝儿一起负责晚餐啰。”
在这个屋子下,我的厨艺大概和Fish不相上下,只能算是泡面加蛋级,虽然军中伙食不至于到粗茶淡饭,但我想小春他们回来一趟,应该是不会想捧场我的大锅面。
我向宝儿投以求救的眼神,期待他会拍拍胸脯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谁知道他无情地把笔电转向我,“这几天多看食谱吧,也许有什么泡面的创意料理适合你。”
笑翻了,直说:“杨以昕,你跟我差不多嘛。”
我回报她一个鬼脸,可是也还是默默地搜寻起简易食谱,毕竟他们第一次放假,我也不好真的煮出一大锅泡面了事。
当天下午跟小组同学讨论完后,宝儿到学校接我一起到大卖场购物,两个人拉里拉杂的买了一大袋食材回家,准备好好大显身手一下……我是指宝儿师傅啦。
看看时间还早,我们先做腌渍,清洗和切丁的处理工作,宝儿顺便考验一下我这几天恶补的心得。
“等一下鱼可以用红烧的,那我先把蕃茄打烂好了。”
“不错嘛,真的是有认真做功课喔。”
我心虚的笑了笑,不敢跟宝儿说,其实是早上问过阿耀了,“当然,虽然卖相可能不一定好看,但我想煮出来应该……还是可以吃的啦。”
宝儿丢过来一个不太相信的眼神,更激起我的斗志。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好像也才认识不久,现在大家好像都会要各奔东西了。”我一边搅着蕃茄,突然地有感而发。
“我们也才认识两年而已,你就在回顾青春往事了喔。”宝儿调着酱汁,一副我太夸张的表情。
“虽然才两年,可是感觉好像一起走过很多时间那样,幸好现在大家都还在一起,没有谁离开了。”不是刻意提起,只是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某个人。
宝儿放下调羹,突然一本正经的,“你和Fish她哥的事,我们只知道个大概,所以能给你的就是谅解而已,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虽然不是要左右你的感情,但这家伙为了你都留下来了,你偶尔也看看身边的人吧。”
“什么意思?你是说阿耀吗?”
“因为担心你,为了以后有一个人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拉住你,所以才留下来的,你也看到了,他那两个月多拚。”
我知道爱很伟大,但究竟有多爱,能让一个人付出这么多也不放弃。
妈为我做的,阿森为我做的,阿耀为我做的,每当我多知道一点,就觉得离罪恶又更近一些,因为,我能给他们的,永远那么少,少到几乎只能看见伤害,但他们总是照单全收,没有喊过一句痛。
整晚,我吃得心不在焉的,宝儿说的那段话始终盘旋在脑袋里。偷偷瞄着阿耀的侧脸,不懂他为什么能够好像都了解一切,却又体贴地什么都不说,这样的体贴,让人很讨厌,真的很讨厌。
在心理计画得周详,把全部都跟他说清楚,把两个人的关系分得乾净俐落,但当他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对着我微笑,到嘴边的话就会硬生生被吞回。我不想让这个笑容消失,所以配合地演了下去,我知道,我的善良跟他的贴心一样,让人讨厌。
突然间,那晚的问题有了答案,我爱阿森跟阿耀爱我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的爱太伤人,留下没办法癒合的疮疤;而他却能把我身上的裂痕缝合,让我重新完整。
谁说过的,拥有的幸福太多容易招致嫉妒,如果知道有这一天,在这之前,我会不会试着少爱一点?
我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没有权利选择命运了,所以,我只好抱着放手一搏的决心,跟它做了一个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