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升的阳光和煦的笼罩在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里,泛着金色的光泽。
长椅上,一个白皙的近乎透明的女人套在宽大的蓝白格的病服里,仰着脸闭着双眸,浓密的睫毛上翘。
顾念笙一身薄款风衣,薄唇轻抿,看着长椅上的女人,一时恍惚。
“顾先生,林小姐最近情绪很稳定,没有再犯病。但到底有没有痊愈,唐医生认为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嗯。”
他迈步朝着她笔直走去,立在她的身前。
“林欢晚。”
低沉的嗓音,带着意味深长的尾音,让长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
林欢晚睁着空灵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俊朗的五官,挺拔的身影。深邃的眸子默然的凝视着她。
她歪着脑袋,声音温软,“他们说,你是我的未婚夫,会来接我出去的?”
“嗯”单个字,从喉咙里发出来,“在这里干什么?”
“真讨厌,怎么又是阴天了。”在他脚边蹲着的女人突然冒出了个头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看了一眼林欢晚,有点可怜,“我还没吃饱。”
林欢晚看着她,愉悦蔓延在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脸蛋上,泛起暖色。她平静的看着他,“你能不能让一让,挡住阳光了。”
顾念笙低头看了旁边的女人,英挺的眉拧起,但还是挪动了一步,伸手却是捧着她的脸,“你还没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晒太阳呀。”她乖巧回答完,娇小的身影已经是被他打横抱起来,她没有尖叫,只是皱了皱眉,像是在适应这个感觉,“我可以出院了吗?”
“医生说你还要继续观察两个月。”
“哦。”她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还保持蹲在地上的女人,“花花,我先回去了。”
女人转头,尖细的问道,“你吃饱啦?”
“嗯。我说的,你要记得哦。”看见女人郑重点头挥手,她才侧过脑袋,看着顾念笙。她始终很平静,让人很难联想到重度抑郁症,自残自杀的词跟她有关。
但这种平静往往也容易蕴藏更尖锐的问题。
“你们说了什么?”
她弯了弯唇,笑意不达眼底,“秘密。女人间的。”
“好。”
“我送你回去休息。”顾念笙看着怀里的女人,白皙清纯的脸蛋,眉眼如画。薄唇掀了掀,“以后不要跟这里的其他人一起。”
他不想再看见她的病历上再添一条。
可这次怀里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噙着浅笑,杏目弯成两道月牙。
“说话,林欢晚。”
“不好。”她还是浅笑,“我很喜欢花花。”
不悦掠过顾念笙的眼底,他换了个话题,“时间到了,你该睡觉了。”
她的房间是单独的玻璃房,里面摆着她种的绿植。刚开始来的时候,她多半的时间全在这里,拒绝见任何人。
房间里空荡的地方都被她用绿植填满,吊兰伸展出来的叶子垂到了地面,不得不说,花养的很好。中间,只摆了一张床,浅蓝色的被套。
顾念笙掀开被子,将她放下去,替她捻好被子,将她的乱发拨到耳后。
到了时间,她也睡的很快。脑袋埋在被子里,露出光洁的额头,浅浅的呼吸声均匀的在房间里响起。
看着床上的女人,凉凉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喜悲。
低头看了腕表,抿了抿唇,高大的身影起身出去了。顾念笙离开时,看见了长椅便没动的女人低声问了一句,“那个女人什么病?”
“偏执。”护士看了眼,“但病情好转了很多,只是将自己当成一棵树……没什么攻击性……”所以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林小姐。
毕竟两者相比,似乎林小姐的病症更严重些。但她只是敢想,没敢说出口。
在接触到顾念笙扫过来的冰凉寒意时,立刻噤了声。
“让她离欢晚远一点,懂?”
“明白了,顾先生。”
天逐渐阴沉,黑色云层聚集,酝酿这一场暴风雨般。
大雨是从七点开始下的。
林欢晚很早就起来了,宽大的蓝白条纹的病服衬的她越发的瘦。长发遮住她大半张脸,在玻璃房里裸着的莹白的脚尖一下一下的点着地板,模拟着时钟上针表爬动的节奏。
一道闪电劈过,紧跟着是雷声轰鸣。
直到,女人尖细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边响起。撕心裂肺,企图刺破天幕一般。
唇边才扬起一个笑,她起身到了浴室换了衣服。
屋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溅起。
林欢晚换了护士的衣服,长发盘在了脑后,露出干净的巴掌大的脸。外面乱成了一团,能听见几个人的尖叫声,或兴奋或惊恐。
以及医生护士枉然的劝慰声音。
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走在长廊上,与几个仓皇的护士医生擦肩而过。
手紧紧的攒住衣角,她低头尽可能的快走。
“啊”忍不住的低呼一声,因为走的太急,直接撞上了医疗推车。推着的护士也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时,林欢晚咬唇摆手。
“没事,去看病人。”
“哦,好,我得快点过去。”
她走的很快,推开门,正门口在一片暖橘色的灯下,对她来说有若海市蜃搂一样迷幻。顾不上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的雨点,快步的朝着外面跑去,再没有从这里出去,她的心就始终放不下去。
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从不远处驶来。
她本能的将头压得更低。
顾念笙伸手捏了捏眉心,余光还是瞥到一个身影,他眯着晦明难辨的眸子,薄唇动了动,“停车。”
林欢晚走的很快,身上早已被打湿的透彻。刚出门的那一刻,没有意料中的轻松,反倒是揪着随时都会抓回去的心。
跳的比这雨还要乱。
手腕被大力的握住的时,她还来不及看来人,就已经尖叫出声。手腕上被拉,她转身就看见顾念笙的脸,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戾气渐盛。
她想起脸上还带着口罩。
掐着嗓音她才开口道,“先生,松手,你抓疼我了。”
“去哪里?”太阳穴的青筋爆出,声音低沉的怖人。
“病人发病,医院让我……”
单手扯开她的口罩,捏着她手腕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爆出青筋,他低吼一声,“林欢晚,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