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顾念笙接到顾父的电话时已经很晚了，划向接听，“沐老？”
“明天的日子还记得吗？”沐如海的声音透过另一边传来，如同手捏住了顾念笙的心脏，他应了一声。
“记得。”
“明天一起去，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好。”
“……”
床上的人已经睡下了，听到了他的声音下意识的伸着手臂搭在了他的手上，“很晚了。”
他挂了电话，低头吻了她的发顶。
“嗯，睡吧。”
回应他的是慵懒的恩恩声。
天亮的时候，林欢晚没有看到顾念笙的身影，现在还是周末，顾念笙在这时候都会在家里等着她一起吃早餐的。
洗漱完下楼，低下只有花生绕着自己的尾巴咬，以及在厨房里做早餐的吴妈。
见她下楼，花生兴奋的丢开了自己的尾巴，兴冲冲的朝着她跑了过来。跳上她的怀里，软软的蹭着。
林欢晚顺着它的毛，“有见过爸爸吗？”
花生听不懂，拿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大抵以为她说的是什么有趣的，低头舔了舔她的手掌心。
早餐很快上来。
林欢晚问起了吴妈顾念笙的动向，吴妈只是说很早出了门，至于去哪里，也没有提到，只是让她好好吃饭。
她点头，吃过了饭，去打理她的绿植。
“不好意思，小姐，我需要问过太太。”吴妈的音量拉高的声音响起，林欢晚才听到身后高跟鞋踩踏的声音。
转过身去，沐云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嘲弄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还有兴趣弄这些东西，知道顾念笙去了哪里吗？”
“你巴巴的来，是要告诉我？”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关心顾念笙的心是不是在你这里，我认为你应该选择跟我走，而不是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太太，一心只等着你的丈夫从外面回来。”
林欢晚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无论是这种对话，还是从刚才她就一直想着顾念笙去了哪里的思绪，她都觉得有些倦怠。
好想有些本不该是自己关心的东西，瞬间都冒了出来。
沐云汐看出她的恍惚，伸手拉过了她的手腕，“我敢打赌你的心里一定有疑问，如果你错过了这次知道真相的机会，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了。”
林欢晚抬眼看她。
良久点头，“我跟你去。但如果沐小姐，你让我再看到你无聊的一面，我想清理身边的蚊蝇，也是我该做的事情。”
“太太。”吴妈面有难色的看着她。
林欢晚要摇头，“我想沐小姐不会蠢到自己亲手来找我，还让我出点事情。”
这样，顾念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沐云汐看着吴妈有些不耐烦，瞪了一眼，先走了出去。
林欢晚上了车，沐云汐显然挑了挑眉，有些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我来这里，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林小姐会跟我一起。”
“最好是有这个价值。”
她抿唇笑了笑，“当然。”
墓园。
顾念笙在看向墓碑上明媚的脸时有些恍惚，他一辈子没觉得对不起几个人，她是唯一的一个。
她停止在她最美的年纪，永远不会老去。
沐如海在一边，拄着拐杖，静默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样，就好像她还在一样，因为照片上的她笑的灿烂没有阴霾。
顾念笙将怀里的一大束百合放上去。
听见沐父低沉的声音，“听说你要娶妻了？”
顾念笙的动作怔了怔，他没想到沐父会选择在这一刻跟他谈这个问题。从刚才的车上，他一直是沉默的。
原来就是为了等现在。
他直起了身子，看着墓碑上的女人，郑重的点头，“嗯。”
“当着依儿的面，你承认的这么磊落。顾念笙，我倒是小看你了。还是你认为我沐家的女儿，是可以随便弃之敝履的？”
“答应她的我已经全部做到了。”顾念笙虽然心有愧疚，但是在她死之前的愿望，他也一一的做到了。
沐父咳嗽了一声，“好一个全部做到了，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没有半点愧疚了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叫我一声爸爸。”
“可是现在，她躺在这里。她一个人躺在这里，而你，在她走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准备娶另一个女人。”
“我想娶的人，一直是她。”顾念笙语调很平静，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诉过她，只不过那时的她，早已经没理智可言。
“你别忘了，你在这里的一切都是靠着我！”
“沐老的恩情，我会还。”
沐如海见他软硬不吃，自顾自的笑了笑，“你有能力让我失去一个女儿，你说，我会不会让你失去你的女人？”
“说不准呢，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你别动她，想要做什么尽管对着我。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沐老放不下，都朝着我来。”
顾念笙看着沐如海，脖颈处的青筋已经冒了出来。
沐如海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林欢晚，对吧？”
“沐老！”
“你若是想要继续陪着依儿，就好好跟她说会儿话。她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孤独的很呐。我是老头子了，说多了她该说我啰嗦。”
沐如海转身，秦枫已经上前，将他搀扶下山去。
顾念笙舔了舔唇，尽量让自己平稳气息。
照片上的女人，还是笑的没心没肺的。如果她看到他此刻皱眉的样子，会习惯性的伸出手指抚平，道，“念笙啊，为什么你总是不开心？”
“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转瞬间又是女人满脸是血的样子，她看着他央求道，“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你从来，都，都没有抱过我。”
他便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觉得好暖，在死之前，贪婪的想要汲取他身上所有的温度。她仰着脸，早已没了半点生机，她说，“念笙，你答应我三件事好不好？”
“你答应我，我才会放心走。”
他抿着唇点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说。”
女人笑了笑，手指又爬上了他的英挺的眉，带着几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