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这丫头是睡着了听不到,否则——要是知道真相,势必又要搅的天翻地覆,可林以尊不能再让她如此涉险,更不能让她离开自己。所以林以尊纵然满心不满,也要顾及大局,更要顾及易萌萌的安危。其实——还是他心里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直从未对人袒露,也没有对易萌萌提起。那就是之前他受伤,去了一户平凡人家,救了他的那个小丫头,除了脾性,的的确确与易萌萌长的一般无二。
一开始,林以尊也以为是她,可后来又觉得不是她,因为他让关霖回去找过那个叫易花兮的丫头,说是跌落山崖而死,已经粉身碎骨,甚至不能再见一面。可那一日,再见她时,就连他自己都是错愕不已,是欢喜,也是愧疚,都在包裹缠绕着他。这世间,还有另一个人叫易花兮?还长的一模一样?可他……如此都身在其中,缺不愿看清了。
许久沉默,都令关霖为难,可他还是要提醒一句:“可是将军,如今事事败露,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泓光丢了王妃,势必会追究,而云宁霜下落不明,军机图又丢了,都将我们陷入困境,我总觉得?这事情是不是太过蹊跷了?”倒不是他关霖埋怨,只是直觉之中,总觉得什么正在蠢蠢欲动,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将军怀里的那个女人,逃脱不了半分干系,若是问福祸,他关霖反而只能是怕了。
突然!易萌萌两眼一睁!满目赤红的她,嗡动着嘴唇:“什么!军机图丢了?”
易萌萌就这样眼神游离不定,直到真切的看到眼前这张玉脸,就是林以尊的时候,易萌萌反而觉得有一种无力上头。她看到的林以尊,也是愁绪纠缠眉间,而她……只有满心不甘,一直将她搅扰。易萌萌正要翻身,却又被林以尊强行抱住,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低低说了一句:“别乱动,你身子还虚,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他是在劝她,可也是在心疼她。
易萌萌玉身一颤,坠入梦然一般,觉得眼里朦朦胧胧,再也看不清哪一片颜色旖旎。可易萌萌……却哽咽再三,根本不愿意相信:“不!林以尊,军机图要是拿不回来,一定会酿成大祸的,应该是清妍和关霖没有仔细找到,它就被我放在怀里,又怎么能在这个紧要关头丢了呢?”一再询问之下,易萌萌微微闭眸,只好任由林以尊这样将她拥入怀里,她的不安,还有忐忑,都在一瞬间释放出来。
一滴清泪,缓缓不动,易萌萌神色未平,却带着一抹细微的伤痕,只可惜——林以尊看不到,却能知她心里委屈,也知她如此艰险一路的不易。但军机图丢了便是丢了,这个结果,令谁都只能是无话可说。
清妍听闻里头的动静,心里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她怒了怒,又叹着气:“丫头,我与关霖已经找过了,的确不在……死了一个秋薇,跑了一个云宁霜,一定会惊动其他人,现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只能先回鱼林关,再做商议?”
话里总有些矛盾意味,让清妍道不清说不明,只是——如今所有事情一触即发,就很难再回头,何况这丫头已经身在其中,要想一时脱身,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解决后顾之忧。她想……将军势必会以这丫头的安危为提,不会让她再如此轻易涉险,鱼林关虽然也是处境慌乱,可总不至于在皇宫里一般,是个人都想要了她的性命。
想及如此,清妍难免多了心结。若事事都是因为泓光而起,那么鱼林关也是泓光帝王徐安寒一手安排下的局,原本还想着能够破了他的阴谋诡计,可如今——局势已经大为不同了。依着将军的意思,就是先回鱼林关,看看鱼林关现下如何处境,再看看徐安寒是否会派人前来。
毕竟——云宁霜一逃,就等于消息散布,总是要添一个新的麻烦。清妍不语,还在思索这事中乱麻,只有林以尊仍是一脸严肃的模样,看着易萌萌在怀里很不老实,他只好松了松手。对上她那一双眼眸,反而无奈了……听易萌萌立马紧张起来:“尊,军机图真的丢了吗?”
“嗯。”林以尊小心回应,是怕她会多想。触及她的指尖微凉,林以尊总是心疼得内心作怪,只是经过一夜的惊险,就吓得手脚冰凉了?
可这时候的易萌萌,已经开始觉得喉咙疼痒难奈,甚至觉得身体四肢无力,好似魂魄抽离一般痛苦。她咬着牙,脸色煞白,紧紧揪住林以尊的袖口,直到林以尊察觉她的难受,急切问道:“丫头?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慌乱之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丫头,可是看她本是绯绯玉脂的肌肤,居然一下子透彻如瓷,不惊令人一抖……
林以尊深深的凝了一眼,反而心弦一绷,错乱起来:“丫头?”
他试着唤着易萌萌,可是她已经开始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只是在狰狞的时候,还极其微乎的听到一声“丫头”,慢慢的——易萌萌的手松开了,却挠着自己的脖颈,然后胸口,结果一个气血翻滚,她闷闷的吐了一口血,就昏厥了过去。这才一瞬,就将林以尊震惊如雷:“这!清妍!关霖!去找一家医馆!”
“是!”关霖答道。
不到片刻,易萌萌身上已经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如同梅花初绽一般闭目,就在她额角落下一枚,又开始蔓延,却也不能将她苏醒。隔着衣裳,林以尊都能感觉到她的冰凉:“怎么回事?从皇陵里出来的不止是这丫头,怎么可能就是丫头出事了呢?”林以尊屏息凝神,第一次手足无措,让自己倍感无能。
现如今,他只能是找到医馆……但心头如刀割剑刺一般的疼痛,却依旧没有平息。
不——你已经因为我死过一次了,这次也不会,丫头,你要记得,你是我林以尊拼命一切救回来的人,无论是那日的湖边,还是今日的皇陵,只要有我在,何时何地,都不能有人伤你半分。我只求……你还要那般莞尔一笑,只对我一人。
林以尊心疼之余,低头贴着她的额角,就等着飞驰离去。
客栈里,灵娉坐在桌上,有些不耐烦的敲着碗筷。若是她一人,她一定会自己先行填饱肚子,再自己拿着包袱走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太玄。可惜——路上碰到了一个冷脸阎罗,愣是一眼看出来她是云池国公主,又是未带一兵一卒只身一人,就这样,欺负了她这个女流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