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很喜欢寒山寺门口中心大道上的那排枫树,这些树很粗大,很笔直,叶子橙黄红,瑰丽的像诗人笔下肆意倾洒的油墨,美的不真实。
落神也很喜欢那排巨大枫树上的那群麻雀,平时看不到,秋天后这群小家伙就排成队在天上乱窜,恍若一层飞速逝去的乌云,她这时候就呆呆的盯着它们看,幻想他们是虐杀原形里感染的乌鸦,世界末日要来了,而我无聊到爆的守灵生活即将因为命运而发生改变,而它们很快就又飞过去,她叹口气,继续回到寺庙和寒秋聊天或者对坐无言,或者盯着几根没来由的面条暗骂:“卧槽”,往往这个时候,就意味着寒秋已经把大半锅的饭菜吃完了。
昨天刮了很大的风,今天早上起床就穿上了厚厚的衣衫,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冷。
没有方丈的日子,总归过得单调又寂寞。
早上去赶集买些东西,经过寺门前中央大道的时候她抬头,有些心凉。经过一夜风的肆虐,枫树已经不像泼墨那样美丽了,枯黄的叶片落了厚厚一层,踩在脚下很松软,这些秋天独有的美丽还是走到了终点。头顶传来叽叽喳喳的杂音,落神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麻雀!如此浩大,似要遮住这裹尸布一般沉重的天,昔日整齐的阵型不在了,它们惊慌的乱飞,惊慌的鸣叫,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夜间世界变了。
可是落神帮不了它们,二十多度的气温在这次强冷锋的冲击下瞬间零下二度,要不是寒秋逼着带件厚厚的衣服,落神今早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爬出被窝。
想来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方丈一针一线给做的,细密的阵脚倒是像极了方丈的手艺。
真是讨厌啊,这个老头儿对于她的存在,犹如最亲的祖父 。似乎她的而每一次闯祸,都有老方丈和寒秋来给她善后。
落神甚至忘记了问这老头儿的来历,她为什么要来人界并且活了这么多年,又究竟是怎样的原因,为什么不予余力的帮助她,甚至这不可多得的法术都是 跟谁学的。
就像落神的左右手,忽然没了一只,让此后所有的生活都缺了平衡。
她的意识像是突然爆炸了似的,再也难讲出一句话,满眼都是方丈死去时的样子。
这个人突然没了,就像你从来没预想过她会离开似的,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个诀别上苍白无力。
天还昏暗,麻雀群在枫林上盘旋流动,绝望的嘶鸣,落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
全是枫叶腐烂的悲怆味道,人群推着她往前走,麻雀群被她抛在身后,只传来一阵阵惶
恐的杂音,很快这杂音也被人群的嘈杂溺死,落神走进集市,出来时天飘起了小雪。
整个上午她的心情有些压抑,雪愈来愈大,
落神问自己,那群麻雀该怎么办?为什么不早点向南迁徙呢?真是多愁善感,妈的我都烦。
自己有时候和个娘们一样酸。
中午她避开了中心大道,去了院儿。
下午雪势不减。
晚上还是去了枫树那里,有些枝干已经光了,落满雪,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伸出的手臂。麻雀们一个个站在树枝上,沉默的盯着行人,她又叹了口气,妈的怎么还不跑路!
你们怎么办?这么属给谁看啊?
晚上还在下雪,落神一个人走回住的小屋,大路上的雪被践踏成黑色的冰水,于是她走上了厚厚的小路,雪层踩着蛮舒服,竟然给落神温暖的感觉,明知道自己也会把这干净的雪踩脏,可她还是一路走回去,冻的脚麻。
陈旧的铜锁被冻住了,落神摆弄半天打不开,手冻僵了,耳朵冰凉,突然这些天所有的负面情绪全爆发,感觉这些天的迷茫绝望痛苦孤单愤怒恐惧全井喷般涌了上来,她一拳锤在门那时候突然想到了那群苦逼的麻雀,落神甚至有些羡慕它们了,好歹到死你们在一起啊,你们声势浩大,你们相互依偎,你们飞起来好像一层乌云,你们冻的硬邦邦了还一起站在树上装逼。
可是,老娘身边没朋友了啊,而这种时候落神想要一个可以和我说话的人啊,可是没人啊,落神这才悲哀的发现在人间呆着的这么几年她看上去关系不错可其实一直似有若无被孤立,那几个看上去很铁的人并不和自己一道,是谁在故意?是他们?还是自己?
落神记得以前有个姑娘对自己说过: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以为你很高冷的,原来你是个挺开朗的啊!”后来她和落神玩的很好,再后来她突然要和落神断了所有联系,她说:你这人太假了知道吗?有意思吗?你一直在敷衍我,你想说的根本不是你想说的笑个屁啊你!妈的还不如不认识你,白伤心,那么多人想对你好你就他妈装着不知道。”
她说话时落神一直挂着尴尬的笑,落神不想啊,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她惊慌失措,可是她说完后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落神只是冷冷的说:知道了抱歉再见。”落神甚至没有解释,扭头就走,她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因为落神觉得得懂她的认识不必解释的,现在想起来甚至落神还有一丝怒意,她这个人有时候真是好差劲的。
也许拥有一份完美友谊后我就害怕再认识其他人,所以无法和那些和他不一样的人,建立深厚的关系了吧,对自己好的人却没用,要我想对他好才可以,只要他回我一点温暖,我甚至愿意把世界点燃,可是落神只有一个他,落神好孤独。
“好累啊”,落神听见自己呻吟一样说。
突然觉得自己又矫情了,怪谁呢?落神靠着门,把手伸进怀里取暖,然后掏出钥匙继续捅锁眼,‘咔嚓”门开了。
她进屋,很暖和:开灯,愣愣的问给她开门的寒秋为什么麻雀不迁徙,妈的原来这帮孙子不是候鸟。
丫根本没事,再冷个几阵它们照样生龙活虎,是落神自作多情了……
可是她经常这样自作多情,明知道它们不是候鸟,还会睡前看着窗外的枫林替它们祈祷。
希望现在往南方飞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