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在镇子上被狗撵的人就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说起来江南最开始也只是想要一个军师,却没想到这个军事竟然是给他抢饭吃的。玉采儿凭借着粉雕玉琢的一张脸迅速的在集市上引起了轰动,以至于江南把王大爷的菜筐子踹翻了无数次都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江南看着那些大多都是穷人家的黄花姑娘的小摊小贩把一个个的蔬菜水果往玉采儿怀里装的时候,感到=属于一阵阵的崩溃。
江南在过去的一刻钟内接受了轮番的打击。
他不得不承认玉采儿确实比他有脑子还有策略。
尤其是当他看见玉采儿捧着够他们两个人起码一个礼拜的食物的时候,江南差点给玉采儿跪下来。
活了小半辈子,头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的饭菜,江南的眼泪分分钟要掉下来,极其没节操的抱上了玉采儿的大腿,觉得自己捡来这个小军师真的是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重要决定。
经常跟一饿死鬼的江南终于过上了温饱生活,就像江南没有知道那个秘密之前,他是极其喜欢这样的生活的,每天都有相同或者相似的一些人来隔着矮墙往里面扔东西,甚至有一次隔空扔进来半块西瓜,直愣愣的砸在离江南还有大约半尺的脚边。
当时江南的内心几乎万马奔腾,心想幸亏老子命大,再往前走上半步就只能在梦里吃喝拉撒了,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想出点幺蛾子,可是江南没有想到,这事情已经按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生了。
玉采儿有个癖好,倒也不算癖好,江南很奇怪每次他嚷嚷着要和他一起洗澡一起同床共枕的时候,玉采儿总会面红耳赤的闪躲开来,偶尔还会加上一句不属于男人可以发出的娇嗔,江南看着玉采儿的红到耳朵根的脸目瞪口呆,心想就算再矜持也用不着这么的害羞啊,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
倒也罢了,毕竟谁都不能像他这样坐到镇子混混的头一把交椅,江南便也没大放心上,就像玉采儿在每个月的某几天里,总会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一样,江南就只当没看见,玉采儿不说,江南自然不会问,江湖混混无论如何也不会低头的!
江南也是个死犟的脾气。在没有遇到玉采儿之前,江南还是个不经人世的愣头小伙,虽然经常在市集上混口饭吃,偶尔还和王大爷李大娘吵架斗斗嘴,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镇子上不可能一直都是这么安宁的。
江南的存在没有让镇子里的人那么头疼的原因之一就是江南不杀人不放火,不伤天害理不打 砸抢烧,在镇子里也算得是一个小小的……呃……调味剂,经常和王大爷斗嘴也不过是两人为了蔬菜的摆放问题在这里纠结,王大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大老爷们,如今年纪大了再受这种小畜生的气那还了得,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打起来。
可是王大爷对江南也实在太好,动不动的就会扔给他些瓜果蔬菜让他回去尝尝鲜,改善改善伙食,江南待王大爷倒也不差,虽然总是惹他生气,但该帮的忙还是要帮的上,老人家年纪大腿脚不便,江南就算再混蛋,也懂得些是非曲直。
所以江南才会在看见王大爷受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将这位总是坡着一只脚的老头死死的护在身下,这几个壮劳力没有见过,不会是自家镇子上的人,江南倒想还手,可到底独虎不敌群狼,况且江南还是 一个块头算不得大的家伙,那一次江南伤的特别重,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虽然这两个月来王大爷没有给他一点好声色,但还是乐呵呵的让自己的闺女来照顾了江南一个半月。
虽然这丫头也是满脸的不情愿,自始至终,这丫头也没有漏出来脸让江南瞧上一瞧,可能是屋子里的灯光太暗,也可能是当时的江南伤得太重,只是觉得模糊,却没有任何印象。
那天的太阳很高,晴朗的感受不到一丝风,连树叶都没有任何的颤动。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那个眼角眉梢总是带着笑的姑娘没有了 。
骤然醒悟过来的江南趴在地上企图寻找到她存在的痕迹或者留下来的去哪里寻她的任何线索。
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丫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有时候江南就在想,如果这玉采儿是个姑娘就好了,生的这样的粉雕玉琢,不是个姑娘家,倒有些可惜。
江南的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玉采儿也离开他该怎么办。
这个小弟受的听应景,如果他走掉的话,江南可能会舍不得的吧,可能会吧。
江南听说在寒山上几千年前寒山山神受罚之前,曾经让酒罐儿里的酒流成了泉,化成了湖。
江南从来都不信这这种说法,寒山寺里的水一直用的是寒山湖,可江南每次跟随王大爷去寒山寺喝哪里的水,从来都没有尝出来的浓郁的酒味。
今日实在太离奇。
江南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入喉甘美,销魂蚀骨,直到侵入心肺,但寒山湖的水也终究是酒,再毒也毒不过一晚,听寒山寺的老方丈说真正品出酒味,喝过水的这一晚,会在做一场死心塌地的的美梦,让人实在流连难醒。而在清晨的梦醒时分确实最是让人觉得是撕心裂肺的痛,难以割舍,却又不得不放手。
果然是这样。
江南不懂人情不懂世故,这些年来一直靠着这张嘴皮子磨着天下,在镇子上厮混保得一方安宁并不算是只有他一人的功劳,这样一个又丧又颓的人活活伪装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潇洒混混,不容易,也不得了,江南的心里,也极能藏得住东西。
他倒也没有如人们看见的这般潇洒快活,不过也只是一个平常人罢了。没有人陪他说话没有人陪他喝酒,甚至连一口温热的饭菜一个抬眼可以看见的人都没有。
直到那天有了光。